瘪柴的眼睛里有不加克制的光,不像在开玩笑。
可他想了想,还是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揉了揉瘪柴的头发,笑骂:
“多大了,还跟老子撒娇?我看呐,老子就是对你太好了!你现在天天没大没小……”
他以为瘪柴是听了他讲以前的事,想起来自己的过去,觉得孤单了,才会说这种“孩子气”的话。
瘪柴刚转身走两步,听见郑磊那句“撒娇”,停住了脚。
他回头看过去,郑磊正仰头灌啤酒,喉结滚动着,灯光落在他满是胡茬的脸上,带着点酒後的憨态。
心里不是不无奈的,可看着郑磊这副浑然不觉的样子,那点无奈又化成了轻轻的笑——
也是,这男人向来粗线条,正常。
他没再走回厨房,反而转了个方向,慢慢走回郑磊面前。
郑磊放下啤酒罐,擡头看他:“咋了?真生气了?”瘪柴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慢慢蹲下身,和他平视。
卤味的香气和淡淡的酒气在周围氤氲……瘪柴盯着他脸颊上的胡茬看了两秒——
那胡茬刚冒头不久,短短硬硬的,早上郑磊刮胡子时,还抱怨过“怎麽刮都刮不干净”。
他一点点地往前凑了凑,随後一瞬间,温热的嘴唇轻轻贴在了郑磊的脸颊上。
“唔……”
郑磊的身体瞬间僵住……
瘪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片温润的触感,还有嘴唇蹭过胡茬时,那点糙糙的,扎人的质感……
他亲完就退开了,看着郑磊瞪大的眼睛,转身回厨房。
郑磊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盯着瘪柴泛红的耳朵,又摸了摸自己被亲过的脸颊,刚才少年温润的嘴唇,似乎还黏在脸上……
心里突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可他赶紧把这念头按下去——
不可能,瘪柴一直跟在他身边,跟亲崽子似的,肯定是喝多了,学电视里的情节瞎闹。
“靠……兔崽子!”
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还有点发颤:
“喝多了是吧?净学些乱七八糟的!是不又皮痒!?”
男人故意板起脸,想装出平时的凶样,可眼神却不敢看厨房里的瘪柴,慌乱地移到桌上的空酒瓶上。
“我就喝了几口。没喝多。”
瘪柴在厨房里洗碗,声音传出来有些模糊。
他知道,郑磊心里肯定乱了。
後来去教课,郑磊盯着沙袋上的拳印,脑子里常常反复回放那晚的画面——
他一直觉得,瘪柴说“喜欢”,是家人间的亲近,是从小到大的亲情。就像有些正常父母会对孩子说“爱你”一个道理。
可那道留在脸颊上的温热触感,像颗种子,悄悄在他心里扎了根。
就算他拼命否认,也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冒出来挠他一下,让他慌得睡不着觉。
那个吻太怪了……真的……
没有晚辈对长辈的敬重,反而像是在戏弄,或者勾引,陌生得让他慌。
他赶紧说服自己:绝对不可能,瘪柴是他捡回来的崽,从小带到大,怎麽会喜欢他?
他一糙老爷们,女人不喜欢他,男人就会喜欢他了?
话虽如此,可瘪柴知道,其实他都懂,只是这男人,还在用“崽子黏人”给自己找台阶。
不过没关系……
很快……
很快,他就会让男人彻底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如果在感情方面,软的不行,他不介意来硬的。
瘪柴想着,敲响了王姐家的门。门开了,王姐刚洗完头,头发用毛巾擦着,见他手里提着的五花肉,问:
“咋了,给老娘加餐啊?”
他笑了,说:“姐,一点礼物,换你再帮我一个小忙。陈哥在吗。”
女人拧了拧湿水的毛巾,接过五花肉:“你找他干嘛?不在。”
“那麻烦给我一下电话。”
女人有点不解,从抽屉里翻出来了纸笔,在上面草草写下来一串数字。
瘪柴接过纸条後叠成了方块,塞到了自个的口袋里,才在女人漫不经心的目光下,对着空气说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有一个备用方案……”
让自家那个嘴硬的糙汉知道,其实他自己,也在不觉中动了心,其实他也早已离不开那个胡闹的兔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