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对方再有回音,他径直挂断。
手机安静下来,程叙屏息等了会儿,对面没再拨过来,但他点进通话记录,几分钟前的陌生来电确实存在。
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删除拉黑,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是沙柏遛猫回来了,在玄关一边跺脚一边直呼,“外面真的好冷啊!Lucky你别咬我的羽绒服……哥,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没听到程叙的回答,他探进来半个毛茸茸的脑袋,猫被他抱在怀里,一起歪头,“哥?”
程叙关上屏幕,“嗯。”
“你干嘛呢,也不理我。”沙柏换好鞋走进来,靠到他身边,伸手就要摸自己手机,碎碎念,“原来就在这里,我还以为不小心把它和垃圾一起丢了,差点翻进垃圾站去找。”
眼见他顺手就要打开,程叙紧张地叫道,“等等!”
对方停下动作,奇怪地看他,“怎麽了?”
Lucky顺势从沙柏怀里落到茶几上,应和地喵了一声。
程叙和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好半天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迟疑地说,“那个……刚才有个电话……”
话到一半,安静许久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程叙瞄了一眼,果然还是刚才那个号码,他下意识喊道,“别接!”
但沙柏已经眼疾手快地按下接听,没给程叙解释的空间,男人粗鄙的声音倒豆子般从听筒里噼里啪啦地传来。
“妈卖批,跟老子装傻嗦?给老子还钱!老子警告你哈,我们办法多得很,想晓得你娃在哪儿,分分钟的事!”
旁边的Lucky被吓得白毛都炸起来,不住地叫。
程叙忙把猫抱进怀里轻轻安抚,沙柏脸色铁青地把音量调小,“你是哪位?我没有欠谁钱。”
“你是沙柏哇?你老汉儿是沙朝生不?”对面说,“他好几年前跟我们公司借了十万块,现在连本带息三十二万,我们可是有字据的,白纸黑字,别想赖账。”
“沙朝生欠你们钱,你找他去,和我有什麽关系。”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对面嚷嚷道,“你是他儿子,当然要帮他还钱。这样,我也不为难你,给你抹个零头,还三十万就成了。”
沙柏被气笑了,“没钱,滚。”
语毕,他用力按掉电话,又把号码拉黑,仍觉得可恨,擡起手想把手机砸到茶几上,但记起这是程叙买的礼物,到底没舍得,也怕再吓到猫,高高举起後轻轻放下,颓然地靠坐到沙发上,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程叙担忧地摸摸他的手背,那里还残留着户外的冷气,被反手捏住,猫失去安抚,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随後似乎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自顾自地到一边安静舔毛去了。
沙柏用一种相当别扭的姿势歪倒在程叙身上,抱住他的腰,头埋进他怀里,好长时间没说话。
程叙并不催促,像刚才安抚Lucky一样,顺着沙柏的背一下下地摸,力度很轻,似乎生怕惊扰对方。
“哥。”沙柏瓮声瓮气地开口,“他怎麽阴魂不散的啊?”
虽然没有明确的指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他”是谁。
程叙停下动作,思考了几秒,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明白沙柏只是在宣泄情绪,并不在乎答案。
等沙柏冷静下来,松开程叙被抓得皱巴巴的衣服,有点不大好意思地仰头看他,“对不起,我好像问了个蠢问题。”
程叙摇摇头,问:“你现在的联系方式都有谁知道……我的意思是,沙朝生是从哪里知道并告诉这些人的?”
“我大学毕业後换过手机号,在C市只给养老院和姜阿姨留过现在的。”沙柏微微愣住,“你的意思是……”
“不能断定。”程叙保持谨慎,“现在网络信息泄露很厉害,不排除是那些追债的人自己查到的……虽然听对方的语气像是沙朝生给的。”
“嗯。”沙柏沉吟了几秒,“我把那个电话拉黑了,不过那些人不一定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应该还会换号再打来……可能会有更加激进的举动。”
“没关系的。”程叙再次握住他的手,“不要怕,他们不占理,我们一起面对,实在不行可以报警,或者找专业律师咨询一下。”
“不是这个意思。”沙柏却说,“哥,我反而不怕他们找我麻烦,我担心他们找到爷爷那里,或者……”
他欲言又止,神情越发不好看,“或者像是之前那样,因为我的问题,又牵扯到公司和项目……你好不容易支撑着3S走到现在,齐总也很不容易,这次年会你的发言反响那麽好,要是因为我。”他懊恼地咬住唇,脸上的阴霾更重。
“别胡思乱想。”程叙伸手摸了摸他蹙起的眉,轻声说,“不用担心爷爷,暧居是远恒科技和政府的联合项目,安保方面有保障,事情解决之前我们先不要接他出来。而3S……项目能走到现在,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是所有人共同的成果,你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份子……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人不需要丶也不应该为不属于自己的错误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