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止”擡手,指了指自己,笑眯眯的开口问:“陈常奉,我是出楚皇後的外甥,只是来着凑个人头玩玩。您有什麽吩咐吗,我现在就去?”
陈络司没多说什麽,翻了个白眼,留下一句:“谁敢指挥你?好好待着吧,别给我惹事。”就径直走向了旁边。
当时的陈络司看起来比现在正常多了,有着俊美的外表,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冠束好,身上的官服,连一条褶子都没有。
船在水面上缓缓行驶,距离岸边越来越远,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陆地已经彻底消失,船上的食物和水越来越少,每个人的心都开始变得浮躁。
争吵声从卷轴中传出,“一旦我们找不到永生的法子,这船上除了那堆饭桶,我们都得死!”
徐行止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开口:“饭桶应该指的是我们。”
楚皇後的外甥,则是里面最为贵重的饭桶。
除了船上的“关系户”,剩下的无论是杂役还是官员,都难以逃脱渎职的罪名。
船上的氛围越来越压抑,就连陈络司口中的“饭桶”都发现了不对劲,毕竟食物越来越少,船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哪怕这样也难以支撑回航。
一波暴乱在夜晚悄然发生,嘶哑的尖叫声,混杂着刀刃划过皮肉的声音,在画卷中不停的回荡。
人杀人,吃人,阶级在绝境中“消失”,剩下的是人对生的渴望。
人不再是人,变成了牲畜,抛下了为人的底线,同时又成为了人。而站在阶级上的“饭桶”,在画面中乱窜,成为了最先被选中的食物,可同样的阶级又存在,那些站在阶级尖端的人则刻意忽视,放过。
陈络司是顶端的“常奉”,拥有看懂海域舆图的能力,被“人”所需要,而徐行止站在了“封建”的顶端,只要他活着,那麽船上的“人”就能活着,毕竟他们保住了“楚皇後的外甥”只要除了他,其他的贵族死了,就能体现出,趟求“生”路,实在是太过艰险,而衆人倾尽全力保住了,最为贵重的“人”。
混乱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的清晨,海水被染上颜色,一切重归平静。
陈络司站在船首,早已经没了刚出港时的神采奕奕,满是疲态,却还是高呼着:
“蓬莱仙境,永生之路,在绝境中。”
他喊来的不是蓬莱仙境,而是一场暴风雨。
暴风与徐行止的记忆重合,而之後的画面就只剩下陈络司。
他和徐行止一样被卷到沙滩上,遇上了“燕雀,养神芝,人。”
只不过陈络司遇上的不是渔民,而是官兵,官兵拿着陈络司的画像。
压着他回到了秦王的面前,秦王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怀期待,开口便是:“爱卿,这些年你一如既往,而我依然老矣,你为何私藏那永生之法,不来见我?”
陈络司的九族被当着他的面残忍屠尽,那时的陈络司,甚至不认识自己的亲眷,他自然也没办法拿出永生的方法。
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被放过,被关在深牢中,随着他一起被锁在牢中的,还有他不死的秘密。
他的官职早就被其他人顶上,新的常奉和陈络司一样,奉旨去寻找永生之法,只不过从海上寻找,变成了在他身上寻找,现任的常奉寻不到方法,便会被以渎职的罪责处死。
下一任的常奉,接着去求永生的方法。
各种各样的酷刑,落在陈络司的身上,不死再一次变成了诅咒。
直到秦朝覆灭,秦宫被毁为一旦,陈络司才从火海中逃出来。
徐行止看着上血肉模糊的画面,蹙眉,坦诚的开口:“如果这样折磨数十年,死亡确实称得上是救赎。”
那时的陈络司,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在战乱中颠沛,过了很久“忆卷”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花了很长的时间。
将船上的人,一个个写在这能看到过去之事的卷轴上。
看到了“徐行止”和他一样,变成了永生者,看到了他并没有遭到那些痛苦,画面消失在徐行止拿到了卷轴的那天。
同样的,徐行止手中的忆卷画面也在此刻消失。
有一瞬间的唏嘘,徐行止突然响起,陈络司喊着的那句话:上天不公,对我不公。
季良辰见徐行止的视线,还停留在已经变为空白的卷轴上,伸手将卷轴合拢,放在一旁。
季良辰拍着他的後背,轻声开口:“你没错,哥哥,你没有改变陈络司的命运,陈络司的命运与你无关。”
徐行止看着面前的人,脑子瞬间变得清明,他把自己带到陈络司的视角里了。
他刚才陷在了如果自己经历的陈络司的一切,是不是自己也会走上,和他相同的道路,用尽一切办法,去寻找死亡的方法。
“歇一会,哥哥。”季良辰擡手,贴在徐行止的额头上,“不要想了,我在这,你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