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妈妈没等到沈润的及时回复,继续唉声叹气:“家里那点钱都被你堂哥他们借走了,剩下的钱你爸又看得紧,妈现在手头连个买馒头的钱都没有”
月底沈润最穷的时候,天天馒头就腐乳,她自己吃半个月馒头倒没啥感觉,听她妈也这样,她立马心疼了:“我这儿还有点,你等我给你转过去,你也吃点好的吧,别老东省西省的。”
她离职又欠债的事儿一直没跟家里说,她之前的客服岗有一定的销售性质,她又肯吃苦肯加班,所以收入还算可以,不时还能帮衬她妈一点儿。
陆董昨天看出来她经济不宽裕,私下给她转了三千,说是提前预支工资,她想了想,给她妈转了一半过去。
——幸好她现在吃喝坐车都有公司一手包办,甚至基地里还有专门洗漱休息的地方,平时基本不花钱。
沈妈妈声音里终于带了点笑:“还是女儿知道心疼妈。”她话里带了点试探:“你最近工资是不是又涨了?能赚多少啊?”
她目前实习期工资是三万二,转正后得有四万,听说干满一年薪资还会涨,只是她现在还没通过实习期,不太想让家里人知道。
她岔开话题,含糊道:“还是那样儿,勤快点就有的挣。”
“那就好,要有好岗位记得帮你哥介绍介绍,你们是亲兄妹,得互相帮助才行,再说你哥是男的,工作上肯定比你强点儿。”
沈妈妈叮嘱了句,又道:“你也是,别光忙工作,婚姻大事也得留神,趁着年轻找个好男人嫁了不比你在外面打拼强?要是有个男人给你撑着,你也不至于这么累了,妈还能跟着你享享福。”
沈润说是老实,其实骨子里很要强的,就不乐意听这话,她又一向是有啥说啥的:“我哥厉害,你怎么不问他要钱?你倒是趁年轻嫁了,也没见我爸给你撑着!你老公的福都享不上,还指望享女婿的福呢?”
她说话一向是这个创死人的画风,沈妈妈给噎得半死,气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这死孩子”
沈润心里不痛快,直接挂了电话。
她摸黑坐在床上,托着下巴走神儿。
——从小她就知道,她在这个家里是不受欢迎的。
每年生日她哥永远都能在外面摆一桌,而她长这么大就没过过自己的生日,她哥喜欢吃米饭,家里一天
至少做一顿米饭,她哥吃鸡喜欢吃鸡腿,她就只能吃没人要的鸡肋,明明她学习和体育都比她哥好,但全家眼里只能看得到她哥,她哥呲个尿一家子都能围着夸半天。
没人知道她喜欢吃面条,没人知道她不爱吃鸡肋,就像没人在意她大学想念的不是好就业的护理专业,而是能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医学专业。
城里开第一家肯德基的时候,她爸兴高采烈地骑着电摩托带她哥进城去吃炸鸡,而她吃的第一顿肯德基,是在大学毕业之后,揣上自己第一个月的薪水,鼓足勇气推开了那扇贴着慈祥老爷爷图标的玻璃门。
——在那个家里,和她有着一样境况的,就是她的妈妈。
从小到大,她对她妈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家里家外四处干活的身影,因为她们有着相同的遭遇,有着一样不被待见不被理解的人生,所以她坚信,她妈是唯一爱她的。
小时候会记得偷偷给她留几块红烧肉的是她妈,大学毕业后背着她爸给她塞了一千块钱的还是她妈,明明她自己也没攒下几个钱,毕业一年多,只有她妈记得她喜欢吃老家特产的熏肉,每个月再累再忙,她也不忘给沈润做点熏肉寄过来。
沈润拒绝了她爸硬拉的相亲对象,背井离乡来到大城市,她想证明自己比她哥强,再苦再累她也没有向她爸妥协一回,她想让爸妈离婚,她想买大房子,赚很多很多钱,把没工作没积蓄的母亲从那个家里接出来,让她以后不用被她爸和她哥压榨了。
让妈妈享福,让她过上好日子。
最累的时候,她一天要做18个小时兼职,就是这样的念头支撑着她熬过了失业的那段时间。
在她想的出神的时候,肚子忽然‘咕噜’叫了声,沈润记着橱柜里还有半包挂面,又摸着黑往外走,等到了厨房才舍得开灯。
这一开灯不要紧,等瞧清楚厨房的状况,她眼睛都瞪大了。
角落里堆放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垃圾袋,其中一个破了个大口子,里面的汤汁淌得到处都是,水池子里放着七八个脏碗,还有杂物堵在出水口,两个锅也没刷,里面是油腻腻的菜汤。
——一看就是她舍友方怡干的。
饶是沈润这种好脾气,这会儿血压都有升高的趋势。
她气的给方怡打了个电话,没到三声对方直接挂断了,她也不能不吃饭啊,只能忍着恼火把厨房收拾了一遍,又钯锅碗刷干净之后,这才终于吃上一口热饭。
有道是忍一时乳腺增生,沈润越想越火大,掏出手机继续给方怡拨电话。
等拨到第七八个的时候,电话才终于接通,方怡笑嘻嘻地道:“小润你还没睡啊?我现在在酒吧玩呢,等会儿我给你带宵夜哎呀,干嘛啦?”
方怡娇嗔了一句,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道醉醺醺的男生:“别给方怡打电话了,我们忙着呢。”
然后又传来几声笑闹,‘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沈润的怒气值彻底达到顶峰。
其实最开始和方怡合租的时候,两人关系处的还挺好,经常一起买菜做饭,放假还一起出去玩儿——但自从她谈恋爱之后,这些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