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离开
清晨六点十七分,容遇站在冷夜卧室门前,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门缝里没有一丝光亮透出,也没有任何声响。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先生?"容遇最终轻轻叩门,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
容遇转动门把手——没锁。卧室里窗帘紧闭,床铺整齐得没有一丝褶皱,显然没人使用过。冷夜那件常穿的黑色丝质睡袍搭在扶手椅上,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宠物。
"他还没回来。"管家莫里斯无声地出现在走廊尽头,手里托着一个银质餐盘,"您该吃早餐了,容先生。"
容遇接过餐盘,上面的煎蛋和培根已经冷了:"他说过去哪吗?"
管家摇头,灰白的眉毛下那双眼睛充满怜悯:"冷先生从不交代行踪。"
容遇回到自己房间,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毫无食欲。窗外,晨光刚刚爬上天际,给城市镀上一层淡金色。三天前的场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林砚发来的最後通牒:「不来见面,我就去疗养院找你奶奶。」
他本可以告诉冷夜,本可以相信那个承诺"会处理好"的男人。但某种顽固的丶孤儿院养成的本能让他选择了独自面对。现在,他为这个决定付出了代价——冷夜消失了,没有解释,没有惩罚,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咖啡杯在手中颤抖,容遇强迫自己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冲不散胸口的滞闷感。他拿起手机,第十次拨通冷夜的私人号码,依然是冰冷的语音信箱。
"操!"容遇将手机砸向墙壁,又在最後一刻收住力道。他深吸一口气,转而拨通了林砚的电话。
"容遇?"林砚的声音充满警惕,"你想通了?"
"你对我奶奶做了什麽?"容遇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嘶哑。
"什麽都没做。"林砚叹了口气,"我只是。。。需要确认你还活着。那天见面後你就失联了,连医院都没去。。。"
容遇握紧拳头。三天前那场秘密会面简直是一场灾难。林砚带来了一堆所谓的"证据"——冷氏集团前员工的精神评估报告丶几起离奇失踪案件的时间表,甚至还有一张模糊的冷夜夜间活动照片,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红光。
"这些都是巧合和臆测。"容遇当时冷冷地反驳,却无法解释为什麽自己手腕内侧有新鲜的针孔痕迹。
"你到底被他用什麽控制了?"林砚最後几乎是哀求,"我可以帮你逃走。。。"
现在回想起来,容遇的太阳xue仍突突直跳。他挂断电话,走向衣帽间。今天有一场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冷夜不在,他必须独自应对。
穿衣时,容遇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浓重的青黑,嘴唇因缺水而干裂。这三天他几乎没怎麽睡,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梦见冷夜再也不会回来的场景。这种恐惧毫无道理,却真实得让他胸口发疼。
会议进行得出人意料的顺利。容遇用流利的德语和法语应对着各国代表的提问,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只有他知道,西装内衬已经被冷汗浸湿,手中的钢笔被捏得咯吱作响——每一次会议室门开合的声音都让他的心脏停跳半拍,期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但冷夜始终没有出现。
傍晚六点,容遇站在训练室里,机械地重复着冷夜教他的格斗动作。没有那个冰冷声音的纠正,没有那双红眼睛的注视,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毫无意义。沙袋被他一拳击穿,沙子瀑布般倾泻在地板上。
"需要我找人清理吗?"管家莫里斯站在门口问道。
容遇摇头,甩掉拳套上的木屑:"有消息吗?"
莫里斯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摇了摇头。
夜深了,容遇蜷缩在冷夜书房的高背椅上,抱着一本厚重的古籍假装阅读。书页上的拉丁文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这里还残留着冷夜的气息——雪松丶古老羊皮纸,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容遇将脸埋入书页,深深吸气,像个可悲的瘾君子。
第四天清晨,容遇被一阵寒意惊醒。他猛地擡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书房睡着了,脖子因别扭的姿势而僵硬酸痛。但让他瞬间清醒的是书房里的另一个存在——冷夜站在窗前,背对着他,黑色长风衣上还带着夜露的气息。
"先生!"容遇踉跄着站起来,膝盖因久坐而发麻。
冷夜缓缓转身。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将他苍白的皮肤映得近乎透明。那双红眼睛下有淡淡的阴影,看起来竟有几分。。。疲惫?
"您去哪了?"容遇的声音比他想象的更加颤抖。
冷夜没有回答,只是走向酒柜,倒了一杯深红色的液体。不是血,容遇能从气味判断出那是某种昂贵的红酒。
"处理了一些事务。"冷夜最终开口,声音异常平静,"你的会议报告我看了。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