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破庙与体温相依
渡过断桥後,路途并未变得平坦。相反,天空不知何时积聚起了铅灰色的乌云,沉闷的雷声在远方滚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得找个地方避雨。”顾柏舟擡头看了看天色,眉头紧锁。他的腿最怕受寒受潮,一旦引发旧伤或加重炎症,後果不堪设想。
祝无酒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环顾四周,旷野茫茫,除了几棵稀疏的树木,并无理想的避雨处。两人加快了脚步,希望能赶在雨落下来之前找到庇护所。
然而,雨来得比他们预想的更快丶更急。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瞬间就连成了雨幕,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雨水冰冷刺骨,很快便将两人本就单薄的衣衫彻底浸透。
“那边!”顾柏舟眼尖,透过雨幕看到前方似乎有一处模糊的建筑轮廓。
那是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很小,门窗歪斜,屋顶甚至塌陷了一角,但在这荒郊野岭,已是难得的容身之处。
两人踉跄着冲进破庙。庙内蛛网遍布,神像蒙尘,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但至少,头顶有尚算完整的瓦片遮住了大部分风雨。
“咳咳……”顾柏舟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拄着树枝靠在一根相对稳固的柱子旁,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冰冷的雨水带走体温,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双腿更是传来一阵阵钻心的酸痛。
祝无酒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形,冷得嘴唇都有些发紫。他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蹲下身检查顾柏舟的腿。
撩起湿透的裤腿,只见那双修长的腿因为寒冷和之前的劳累,肌肉僵硬得像石头,皮肤冰凉,甚至有些泛青。祝无酒眉头紧锁,这样下去不行,血液循环不畅,神经恢复会更困难,甚至可能引发更严重的问题。
“必须把衣服弄干,让你身体暖和起来。”祝无酒站起身,快速在破庙里搜寻。幸运的是,他在神像後面找到了一些可能是之前乞丐或路人留下的丶还算干燥的枯草和几块破木板。
生火再次成了难题。钻木取火在潮湿的环境下几乎不可能。祝无酒尝试用之前的方法聚焦阳光,但外面大雨滂沱,根本没有阳光。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顾柏舟虚弱地开口:“试试……我的腰带扣。”
祝无酒疑惑地看向他。顾柏舟示意他解开自己的腰带。那腰带的金属扣材质特殊,并非寻常金银,反而像某种坚硬的合金,边缘打磨得颇为锋利。顾柏舟让他用金属扣的边缘,对着一块干燥的木片边缘,用另一块坚硬的石头快速敲击。
“燧石……取火的……原理。”顾柏舟喘着气解释,“这扣子……应该可以。”
祝无酒依言尝试。几次失败後,终于,几点微弱的火星溅出,落在了准备好的丶被小心撕成絮状的干燥衣料内衬上。一缕青烟升起,紧接着,微弱的火苗蹿了出来!
“成了!”祝无酒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小心地添加上细小的枯枝,火堆终于再次燃起。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些许庙内的阴冷和黑暗。
他将顾柏舟挪到靠近火堆的地方,让他背对着火焰烘烤湿透的衣物。然後,他毫不犹豫地开始解自己身上那件同样湿透的嫁衣。
顾柏舟愣了一下:“你……”
“衣服不脱下来烤干,等着得肺炎吗?”祝无酒语气平静,动作却不停,很快将外袍和中衣都脱了下来,只穿着一条湿漉漉的亵裤,露出白皙却并不瘦弱丶线条流畅的上半身。他拿起树枝,将衣服架在火堆旁烘烤。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赤裸的脊背,肩胛骨的形状清晰优美,腰线收束,带着一种属于男性的丶柔韧而有力的美感。水珠从他湿透的黑发梢滴落,沿着脊沟滑下,没入裤腰。
顾柏舟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移开了视线,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也不知是火烤的还是别的什麽原因。他也开始动手解自己的湿衣服,动作却因为寒冷和腿疼而有些笨拙。
祝无酒烤了一会儿自己的衣服,回头看见顾柏舟还在跟衣带较劲,眉头微蹙,走过去,蹲下身,一言不发地帮他解开了复杂的衣结。
“擡手。”
顾柏舟下意识地配合。湿透的王爷礼服被褪下,露出同样精壮却因久未锻炼而略显清瘦的上身,以及那双因为伤病而显得有些脆弱的长腿。
祝无酒的目光扫过他的腿,眼神专注而专业,没有任何狎昵之意。他伸手摸了摸顾柏舟腿部的皮肤,依旧一片冰凉。
“血液循环太差。”他得出结论,然後做出了一个让顾柏舟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直接坐在顾柏舟身後,伸出双臂,从後面环抱住了他,将自己带着些许暖意的胸膛贴上了顾柏舟冰凉的後背。
顾柏舟身体猛地一僵,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你干什麽?!”
“别动。”祝无酒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後响起,冷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医学事实,“没有干衣服,也没有足够的燃料长时间维持火堆。直接体温传递是最高效的复温方式。你腿部神经和血管需要热量,单靠火烤表面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