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就是金山银山吗?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他给的不够多吗?
果然骗子无情。
p>
裴叔夜阴阳怪气道:“好,那就祝她赚个盆满钵满——这个人跟我没有关系了,以后她的事,都不必通报给我。”
*
水路法会第三日。
徐妙雪如愿以偿地跟着众人一同参加了参拜的仪式。
昨夜的“下毒”给她敲了一记警钟,就算她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有法子来害她。这佛门净地,若是她被下了药,被哪个登徒子叩开门,再被抓个正着,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她主动离开了精舍,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动,主打一个让敌人扑空。
而且,出来走动走动,还能撞见一些热闹……
徐妙雪和阿黎散步到精舍后的竹林,便听到竹影掩映之中传来裴二奶奶熟悉的声音。
“好个不知死活的孽障!讨债的都讨到普陀山里来了,你存心砸了咱们康家的脸面是不是?”
“姐——”
“别叫我姐,你是我祖宗!”
徐妙雪听明白了,低声下气在裴二奶奶康氏面前的是她同胞的弟弟康宝恩。
自从当年郑氏与康氏退亲后,两家有了仇怨,郑家旁支下黑手,引诱康宝恩赌博,一夜败光大半家业。此后几年,康宝恩不甘心,各种折腾妄想翻盘,如今已是债台高筑。
债主掐准了康家重面子、绝不敢在法会期间丢人现眼的软肋,竟堵到了普陀山来叫嚣,要康宝恩立刻还钱。若不打发了,这帮地痞无赖真敢闹得人尽皆知,届时康家颜面扫地,她父亲康老爷子怕是要活活气死。
可要是跟家里人说,康老爷子会先将康宝恩打死。康宝恩走投无路,只能求到同胞姐姐这里。
裴二奶奶恨铁不成钢地骂:“——前儿个还夸口要学文徵明题匾,我倒要问问,你那些狐朋狗友可教得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八个大字?成日家跟着那些促狭鬼混迹——”
“姐,这怪不得别人,实在是我时运不济——前阵子来了几个壕镜澳(古澳门)的佛郎机人,要收些丝绸瓷器。江南的东西,倒手一卖就是一本万利,我这不想着今年咱家办潮信宴内库吃紧,我若能挣些银子来,咱们二房也面上有光,哪成想今年海上的妖风不讲道理,船刚出了海便撞了礁……”
“闭嘴!”裴二奶奶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混账东西,这生意也敢碰!朝廷可是三令五申禁海,不许私同夷人做生意!”
“姐,那都是明面上的,天高皇帝远的,谁家都沾点海上的生意,就你不知道罢了。”
“你还骄傲上了?!”
康宝恩立刻噤声,小心翼翼观察裴二奶奶的神情。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然平日里跋扈惯了的人,也不会低三下四地指着自已已经嫁到裴家的姐姐帮忙还钱。
“说吧,欠了多少钱。”
“……三千两。”
“三千两?!”裴二奶奶差点失声喊了出来,“你当三千两雪花银是佛郎机人的火铳不成?火铳好歹还能听个响,你这一万影儿都没见着就没了——咱们家什么家底你不知道?你祖宗当年跟着杨阁老清丈田亩,鞋底磨穿三双才挣下这点体面!”
裴二奶奶的嘴跟挤豆子似的叭叭骂着人,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姐……人就在普陀山码头堵着,若不打发了,叫人看见……”康宝恩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却也说中了要害。
“今岁康家办鲛珠宴七拼八凑的才筹几千两,你一张口就是三千两,你,你干脆将我杀了去!”
“姐……裴家现在不是发达了吗?你们六房有钱啊,那裴六奶奶好威风,御用的药说拿就拿出来了——”
“你是猪油蒙了心了!六房的钱你都敢想!”
裴二奶奶急得来回踱步:“这鬼催命的,我上哪去给你凑这么多银子!”
徐妙雪听到自已有钱的名声已经传得这么远,脸上掩不住得意的笑。吃瓜吃得差不多了,有用的信息都已听到,剩下的无非也就是些牢骚话,她悄然退出了竹林。
刚回到精舍中歇下,片刻之后,房外传来裴二奶奶康氏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放软的试探。
“六奶奶,可歇下了?”
这康氏也是个急性子,才出了事儿就忙不迭要钱来了。
徐妙雪故意拖延了片刻,才慵懒地、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鼻音回应:“是二嫂啊?刚躺下,乏得很呢。”
隔着疏朗的竹影,也能看出康氏身形僵硬。她脸上是罕见的窘迫与为难看,绞着手中的帕子,几次欲言又止,最终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六弟妹……实不相瞒,嫂子此来,是有……有件难以启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