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衙役打开议事厅大门,众官只见张见堂跨入门槛,身后还跟着一位面戴素纱幂篱的女子。
众官皆是狐疑,议公事,怎么还带了个女子来?
张见堂朗声道:“劳诸位久候,这位是下官的如夫人。今日携她前来,正因她是重要人证。”
众官哗然。
“张大人何时有了如夫人?那不是骗子‘贝罗刹’假扮的吗?”
“是啊,海捕文书都发了,本官手下的人也搜了好一阵子,这……您竟真有个如夫人?”
“下官初到宁波府才听闻此事,今日趁此机会向诸公解开这个误会,”张见堂不慌不忙道,“上月她奉下官之命暗访郑家盐铺,发现诸多不法之事。为防打草惊蛇,她连夜离开宁波府寻回禀,不想竟被误认为骗子。”
幂篱下传来温婉声音:“妾身当时走访七家盐铺,掌柜皆主动提出可‘多装少记’后妾身表明身份,他们便送上贿赂。当日所得钱财,都已作为物证封存。另妾身还发现盐铺的盐引编号与官府存档不符,今日官人已查抄盐铺,找到了涉案盐引,证明妾身所言为真。”
张见堂一招手,便有官差向几位大人呈上方才查抄来的证据。
“诸位大人请看——”他抽出三份不同盐引平铺在案,“这份盖着壬午年官印,存档却是癸未年;这份注明二百引,实际装了二百六十引;这份更妙,连编号都与户部存档对不上。”
众人又惊又疑,面面相觑——他们在这四方屋里待着,竟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想必张见堂故意提前了议事的时间,先把他们都困在此处,防止有人通风报信。
也怪今日这日子太大,平日街头巷尾的眼线,都去了如意港附近,谁曾想到,这都能让这初来乍到的御史,有了可乘之机。
张见堂慷慨激昂道:“郑家盐铺如此明目张胆伪造盐引、超量运盐,所图为何?”手指重重点在最后一页账目上,“仅这一笔,就偷逃盐税一千二百两!”
“而郑源是本官追查的线人,却暴毙狱中,诸位不觉得蹊跷?”
“是……有些蹊跷。”
“确实。”
众人如今也只能附和。
“故而,下官有理由怀疑——”张见堂目光如电,声音陡然一沉,“此乃郑家精心策划的杀人灭口之计!既除心腹之患,又嫁祸于裴大人,可谓一石二鸟。恳请诸位大人明鉴,即刻派兵查封郑家所有盐铺盐场,彻查此案——”
张见堂已从袖中取出一道早已拟好的查封令,双手呈上:“文书已备,只待诸位大人用印——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张见堂不卑不亢,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已是占尽上风。
幂篱之下,徐妙雪松了口气。
一切顺利。
她只等此地行动结束后赶紧回裴家,好接着唱响晚上那出大戏。
却不料,她与张见堂刚走出府衙,两人还没来得及对个眼神庆祝胜利,一辆精美的马车便缓缓停在了官府门口。
车帘拨起,一张妖孽般的脸冲着徐妙雪和张见堂微笑。
“子复兄,怎的这般巧。”
徐妙雪如遭五雷轰顶——裴叔夜怎么来这里了?
裴叔夜自然是循着徐妙雪的味来的。
徐妙雪反常地选在今天出门办事,裴叔夜无数次说服自已,这与他无关,但自徐妙雪走后,他干什么事都坐立难安——好奇心杀死猫,他太想知道,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他最后说服自已,这是为了保护徐妙雪,让今晚的计划万无一失,于是派出琴山去盯着。
没想到,她不告诉自已的要事,竟然是去给张见堂当如夫人!
裴叔夜彻底坐不住了。
是当他的夫人还不够好吗,是他给的不够多吗?!!她竟然还去给别人当如夫人!
如夫人是什么!都不是明媒正娶的!是小妾!
虽然徐妙雪戴着幂篱,但裴叔夜从她轻快的步子里就能想象出她此刻愉悦的神情!
给别人当如夫人就这么开心吗!
裴叔夜面上微笑着,心里却已炸成了五彩斑斓的烟花。
毫不知情的张见堂一见到裴叔夜来了,像一只哈巴狗似的便迎了上去:“承炬?你怎么来了!我正好有事要同你说!”
“我要去如意港赴宴——子复兄不妨一起?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