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
这句话仿佛有回声,在耳边一次次倒带又播放。
沈佑陷入了呆滞。
霍矜年眼帘微掀,看到面前的男生瞪圆了眼睛,被一根巨大牛骨头惊呆了的小狗似的,迷茫又懵逼地愣在了原地。
但那双清亮的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管是从一开始,还是在刚才短暂的相处中,都百分百专注而热烈地……注视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这幅尊容有什麽好看的。
满身伤和血,沾染着浓重的酒意,分外狼狈和落魄,正常人应该都会加快脚步远离才对,再同情心泛滥也该有个限度。
霍矜年又漠然垂了眼,嗤笑一声,“趁我还没後悔——”
“想。”
沈佑突然道。
仿佛刻在脸上的面具一寸寸龟裂开,露出那双眼睛里仿佛烧灼的渴望,似光似火,将惨白的灯光都衬得黯然失色。
他笑得灿烂,唇边露出尖尖的獠牙,“我想。”
像被烫了一下,霍矜年瞳孔一缩,猛地松开了攥着男生手腕的手。
对视半晌,他眼底的意兴阑珊却消散了,似乎也被这热切的渴望感染。
“……借你的浴室用一下。”
咔嚓。
浴室门锁上的声音。
等等。
我刚刚,说了什麽吗?
沈佑被独自留在床上,缓缓回过神来。
那惊世骇俗的两个字在耳边来来回回播放,提醒着他刚才到底说了什麽虎狼之词。
奔涌的血液冲向脸颊和脖子,迅速攻陷了一整个脑袋,又往下一路到脖子和锁骨——
一整个,面红耳赤。
啊啊啊啊啊!
为什麽突然发展到要上|床的地步了啊?!
沈佑哐哐揍着枕头,将它搓揉成奇形怪状的样子,但还是无法消去脑袋的热度,几乎要从头顶冒出蒸汽来。
这进度是开火箭了吗?!
好像从遇到这个人开始,一切都开始往不可逆的方向发展了啊啊啊!
……好吧,事已至此。
沈佑啪叽倒在床上,试图用枕头闷死自己,但成效为零。
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他发呆了一会,突然想起什麽,又猛地跳起来去敲浴室门。
“热水器要等一会才能热,你别洗冷水啊!”
他似乎说晚了,浴室里面水声淋漓,却没有一点热乎乎的蒸汽散发出来,隔着门都能感到的冰凉刺骨。
“……”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沈佑陡然生出了点不安,视线搜寻一番後落到那个总是不太灵敏的门把手上。
但还不等他辣手摧把,浴室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霍先生一手将湿漉漉的额发抹向脑後,另一只手握着门把手,神情冷淡地看着他,那件黑色大衣仍然披在肩膀上,但再往里面的……就没了。
冰冷的水珠染湿了男人的鬓角,顺着利落的下颌线滴落,在那苍白的皮肤上蜿蜒滑下,没入更深的阴影中。
沈佑眨了眨眼,再次陷入呆滞。
“?!”
不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被按着肩膀摔到了床上,男人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然後动作堪称慢条斯理地……骑了上来。
灯光已经被按熄。
此刻月光如泻,悄无声息地爬上窗台,照亮了这狭窄出租屋的床榻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