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升至了高空,夏夜烦热,揽月阁尤其如此,仓冶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屋内的动静。
良久,宫人推开了门,百里鹤背着药箱从里面出来,两鬓浸着细细的汗,他擡袖擦了擦。
仓冶快步过去,焦急问道:“他还活着吗?”
百里鹤看他的神色焦虑,声音也与平日不同,颇有几分不解,回道:“王上且宽心,玄公子性命无虞,内伤王上已经先用灵力治疗过了,外伤也处理好了,好好养着便是,至于那些陈年旧伤,更不妨事了。”
“但是他的灵力,脉搏!”
百里鹤皱了眉头,道:“脉像浮濡,弦细,是身弱的缘故,灵力并无不妥。”
仓冶越过了百里鹤,快步走到榻前,自己摸了上去,温热的皮肤下传来浅浅的颤动,虽然纤细,但是着实是跳动着的,根本不是他先前摸到的样子。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疑惑也自心头泛起,握了他的手腕,再次渡入灵力,却明显感受到了一股阻力,榻上的人眉头微皱,睡梦中低低哼了一声,仓冶立马收了手。
百里鹤在他身後道:“王上尽可放心了,臣去开了些调补的方子,按时服药便可。”
仓冶转身点了点头,命宫人将他好生送回去,坐在了床边,注目看着榻上的人,只见玄白面上没有半点血色,轻轻阖着眸,陷在床褥当中,浑身都透着一股虚弱之感。
轻轻为他掖了一下被角,门口传来声响,宫人端着药碗躬身道:“王上,药好了。”
“先热着,等他醒来。”
“是。”宫人端着药出去了,打更的声音响了起来,已是子时。
仓冶支着脑袋正打算在床边凑合一晚,宫人又进来禀报:“豪将军在外候着。”
仓冶看了眼床榻上的人,放缓步履出了揽月阁,却不见豪干云的影子,正当疑惑,头顶传来了两声猫头鹰叫。
仓冶回头,见豪干云两眼放光蹲在树梢。
豪干云扑扑飞了下来,一脸狡邪,道:“我没有打扰王上的好事吧?”
仓冶:“。。。。。。”
“自己动的手?”
仓冶:“……”他在说什麽?
“下手未免太重了!还让鹤医官来一趟,你下次下手轻点诶,别给人折腾坏了!”
仓冶揉着眉心无奈道:“说正事!”
豪干云往屋里探头探脑,见宫人将玄白的衣物取走,瞥见一抹红色,道:“还见血了?你怎麽能这麽,这麽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鸟的脑子是不是被虫蛀了?
“不是我说,那弱不禁风的样子。。。。。。”
仓冶的耐心逐渐用完:“说正事——”
“他本来就病恹恹的,你那爪子又没轻。。。。。。”
仓冶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怒火,咬着牙道:“你信不信本王把你给炖了当夜宵?”
他怎麽会重用这种鸟?这鸟是怎麽活到现在的
豪干云看着他,终于有了丝恐惧,瑟缩道:“我不好吃!”
悄悄瞥了一眼,见仓冶眼神阴戾,不敢再多嘴,道:“说正事,说正事,属下暗中查了月下堂的账目往来,货物流通,那批挂毯确实来自人族。”
与大父所说相同,与玄白字条上所说也无异,可人族因为平民消失的事曾发动了战争,虽说只是出兵的借口,但也不至于贼喊捉贼,前些日子,他们将医治天眼莲的法子告知人族时,人族还感恩戴德的。
仓冶目光越过窗棂,看向屏风的方向,那後面是他的寝榻,玄白躺在那里,不知他是如何知晓挂毯是人族来的东西,又是何处得来的那挂毯?日间大父说起此事时,他并不在场。
那帮使着弯刀的人又是谁?
仓冶道:“知道了,再去查查这种弯刀。”仓冶回头从几案上拿起画好的弯刀图样交给豪干云。
豪干云接过,只见画中的刀柄上缠满了皮条,他仔细收好,躬身离开。
夜风凉爽,仓冶在树下驻足片刻,看着在云中隐了一半的月亮,喃喃自语:“看来得亲自去一趟人族了。”
“去人族?因为挂毯的事吗?我跟你一块!”
清冷的声音从身後响起,因中气不足多了几分温柔。
仓冶回头,只穿着中衣的玄白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身上落了半身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