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昨夜大风,席卷瑞雪,将初开的红梅尽数吹落,残红遍地。
豪干云身着貂裘,立于山坳之中,一脚踢翻脚下跪着的青衣人,手中的长剑鲜血淋漓,他擦拭着,叹了口气。
身侧的仓昭道:“风潇的人。”
豪干云道:“已经是第四波了。”
仓昭摆手让一旁的随侍将尸体拖下去:“竟敢追到兽族来。”看了眼对面远处的山洞,又道:“阿冶待在此处……太过危险。”说完便擡步要前去。
豪干云收了剑,马上拦了:“此时怕是时候不对……”他昨夜守卫此山,黎明时分听得山中似有异动,忧心王上安全,便到山洞附近查看,刚到洞口,便被洞中的景象吓退出来,直退到山脚下。
“嗯?”
“玄公子也在。。。。。。”豪干云道。
“我知晓。”仓昭推开豪干云就往前走。
豪干云马上又追上去拦住,道:“玄公子醒了。。。。。。此刻他们怕是还在睡着。”
仓昭有些不耐烦:“到底是醒了还是睡着?”忽地住了脚:“他们?睡着?”
豪干云点头,仓昭实在搞不懂仓冶到底要如何,在这里守着人,要杀不杀,又不放人,既然舍不得何不回到王宫?呼了口气道:“他们究竟因何?阿冶不是喜欢他麽?”
豪干云道:“兴许是手臂的事情吧。”
仓昭刚要说什麽,忽然有人奔跑来报:“侯爷,将军,南山又发现大批风潇杀手。”豪干云心中一凛,马上化回了原身,载着仓昭而去。
……
耳边似有什麽东西簌簌而动,棺盖“嗡”的一声合了起来,仓冶顿时惊醒,却是在山洞之中,方才只是梦……心下稍安,摸过去,发现身旁空空如也,心中一凉,立即翻身坐起,却发现那道清丽的身影站在洞口。
仓冶快步走出去,玄白没穿外袍,双颊和耳稍被冻得发红,应是在这里站了很久。
“怎麽不跑?”仓冶问。
玄白没有回答,缓缓转身却没有看他,擦着他的肩膀而过,进了洞中,一步远的距离,玄白转头轻声道:“虫子出壳了。”
仓冶心中一酸,骤然转身掐住玄白脖子,将他狠狠压退到石壁之上,道:“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麽?”
玄白闭着眼睛,似是疲惫至极,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双眼,却没有言语,只费力地呼吸着,双眼通红。
他这副模样让仓冶莫名生气,避开目光不去看他,将他拖到石棺旁,松开手,冷漠道:“进去。”
玄白捂着心口,长发凌乱,白皙的手指之下尽是红痕。
仓冶喉结滚动,看他没有动作,正要动手,猛然间,肩上一重,玄白竟然倒了过来。
“不过一夜,你便如此投怀送抱?”仓冶冷笑道,右臂撑起他,掐着他的下巴对着自己,却见玄白脸色煞白,双眼虚合,分明是虚弱至极,不觉指节僵了一瞬,口中却道:
“作这番姿态,是要我怜惜你,便放过你麽?”仓冶一把甩开了他。
玄白眼前阴翳如乌云般聚散,踉跄着,一手抓在仓冶胸前,一手去摸索棺沿,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摸到了一条毛茸茸的东西,是仓冶的尾巴,兽族的尾巴做什麽用,他昨晚可算是深受其苦,心中惊慌,立即撒开,手腕却被突然被攥紧。
“竟如此急不可耐?”他听得仓冶说道,然後被强悍地拉过去,箍在怀中,滚烫的唇瓣再次覆上来,腰间的手掌也灼热无比。
玄白奋力挣扎,却因力虚,几近晕厥,推拒的力道更像是欲拒还迎。于是,趁仓冶解腰封之际,他狠狠将口中伸来的软肉咬了下去,再去推,未撼动仓冶分毫,自己却後退一步磕在棺沿之上,好歹是被松开了。
仓冶擦着嘴边的血迹,道:“改主意了?”
玄白扶着棺沿,似有些委屈,又有些怒气,有气无力道:“你要杀便杀,又何必折辱于我?”语毕踉踉跄跄进了石棺。
折辱?仓冶心中莫名发酸,又要去拉他,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衣角。他愣了一下,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将他填满,今日後,他的恨,他的爱,他在乎的人都会烟消云散。
棺内的人已经做好了就死的准备,他该高兴才是,可他却突然有些害怕日後只能摸到衣角的日子。仓冶看着那让他恨之入骨,爱之入骨的眉眼,自嘲般地一笑,他从来不曾回应过他,只有反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心里从来没有过他。
他又何必手软?
玉坛当中的噬魂虫早已躁动不已,今日是最後的期限,出壳後两日没有生魂血肉祭奠,这些虫子便会死去。
仓冶手指有些发缠,摸向坛子,终于抱了起来,却没有动作,只是站在了石棺旁,棺内的人静静躺着,双目轻阖。
仓冶左手摸到了坛盖,却止不住颤抖,忽然一阵凉风,窜入一黑影,道:“老臣来助王上一臂之力。”
仓冶不及反应,手中的坛子被推入了棺内,“砰”的一声,一旁的棺盖骤然翻转盖了上去。
“北极恒!不要——”
仓冶惊恐叫喊,一掌推开棺盖,棺内密密麻麻的甲虫已经爬满了玄白周身,疯狂撕咬着,几乎将玄白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