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再次有意识时,鼻尖都是草木的香味,膝盖与手掌火辣辣的疼,玄白趴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身後就传来愤怒的叫声:“站住!臭小子,你站住!”
玄白想转身查看情况,但四肢不受使唤一般,着急忙慌,爬起来就跑,他抱紧怀中的东西狂奔而去,身後追他的人大骂:
“站住!臭小子!”
“挨千刀的!下贱坯子!老子不过赢了你几场,便如此卑鄙下流。给老子站住!”
“老子的文牒!站住!”
玄白心中疑惑,自己如何被扣上了这等帽子,想停下脚步弄清楚事情原委,但内心无源而生的恐惧,和左腹间的隐痛,却让他下意识不敢停留。
身後狂奔的脚步声丶骂声越来越近,可他左腹也愈发疼,他用手摸过去,竟摸到全是血。
眼见就要被追上,一块石头率先扔过来,玄白跑得快,没砸上,他沾了点血,要去画符迎战,却发现那符没有半点作用。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此刻俨然与凡人一般无二。
他立即转身,拔腿就跑,可心中慌乱,脚下被袍角一绊,猝然朝前倒去。
他下意识想凝聚灵力稳住身形,但却忘了自己如今只是个凡人,手肘重重摔在地上,闷痛传来,左腹伤口的痛更是猝然猛烈,以致呼吸竟有些不畅。
他不敢停留片刻,想要快速爬起,身後突然压上来一具身体,後心骤然挨了一拳,玄白顿时眼冒金星。
耳边传来大骂声:“让你小子再跑,给老子把东西还回来。”
那人揪住玄白的後领和头发,将他翻转过来,玄白恍惚间看见一拳又劈头盖脸打来,他下意识闭了眼睛,可半晌,那预料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只听得怔怔的一声:“哥哥……”
玄白睁开眼,看清了来人,眉眼深邃,神情疏朗,发梢滴着水珠,隐隐有些惊诧和笑意,不是仓冶又是谁?只是此刻他全身赤。裸,只有一条亵裤绑在腰间。
玄白浅浅一笑,有些惊喜,却也是疑云满腹,正要坐起,见仓冶後方追上来许多拿枪执棒之人,心中散去的恐惧又骤然聚拢,失声叫道:“後面……”
话语未必,身上忽地增了重量,人群中已有几人已然扑上来,死死将两人按在地上,仓冶亦被压在玄白胸口,动弹不得。
“拿绳子来!”其中一人大声叫道。
另一人伸手在玄白脑袋上狠狠打了一巴掌,白腻的鬓角骤然赤红一片,他大叫:“让你再跑!”
他擡手又要去打,手上却传来剧痛,仓冶死死咬住了他的手指。
“哎呦,”那人大叫起来,往开甩仓冶。
他甩不开,手上吃痛,另一手不再按着两人,而朝仓冶脸上打去:“松口,松口!属狗的吗?”
仓冶加重了力道,那人不断叫痛,嘴里不住地咧咧,慌乱往开掰仓冶的嘴,骂道:“天杀的……哎呦,王八羔子,死姘头,松开……敢咬你王二爷,松开。”
仓冶见玄白眉间紧促,唇色发白,又感觉右侧下腹温热异常,心中顿觉不妙。
那人还在叫痛,朝仓冶脸上拍打,仓冶感觉双臂也正在被缠上绳索,牙齿下了狠劲,那人被剧痛激的吱哇乱叫:“你们都是瞎的吗?先弄开他!弄开他,哎呦,要看着你二爷死吗?”
他手下人立即腾手去钳制仓冶的嘴巴,如此一来,仓冶双臂的被压制的力道骤然轻松不少,他双臂使劲,断臂首先挣开束缚,另一手也马上挣脱开来。
他终于松开那人的手指,朝着身旁之人脖颈之上就是两拳,那人被打得载到在地,晕头转向,没了还手能力。
他双腿亦依法炮制,奋力去登压着他给他绑缚绳索的人。
按压他的人本就因他周身水珠,滑溜不已,难以绑缚,此刻更是手忙脚乱。仓冶很快就挣脱出来。
他夺过一根长棍,朝衆人横挑过去,他只没了灵力,拳脚却仍旧厉害,横挑竖劈,片刻就撩倒了衆人,立即扔了棍子,背上玄白,朝前奔去。
他跑了大约几里路,察觉背上的玄白逐渐瘫软,後背的温热黏腻之感亦更严重,心中焦急起来。
见前方有处灌木丛,将人从背上放下,玄白早已晕厥,腹部的大片血迹触目惊心,怀中还紧紧抱着自己的衣物,里面裹着包袱,竟没有染着血迹。
这是自己方才河中沐浴,放在岸上的,他刚下河中便发觉岸上有人偷衣服,追赶上来发现竟然是哥哥,却也只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才想起来。
只是不知追他们的是些什麽人。
“哥哥?哥哥?”仓冶轻声唤他,玄白没有半点反应,面色煞白,脑袋堪堪倚在他怀中。
他快速解开玄白衣物,见他腹部裹着棉布,已经全部被鲜血浸透,仓冶解下来,从包袱当中取了药粉,再撕了衣物包扎好,将人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