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没了灵根,但也不至于察觉不了,被拉入幻境那刻他还并未受伤,这刀是有人後面补上的,只是不知是谁,阵法被破,镜儿等人很快也会去到那里。
玄白顿了顿又道:
“我们此刻置身轩辕琼执念所造幻境,只有尽快出去。。。。。。。才能疗愈,或是等现实当中伤口自己愈合。”
他说完,艰难扯了个笑容,见仓冶熬红了双眼,又道:”如此小伤,无碍的。”他不担心在幻境之外为人所杀,那地方那麽多失控的木灵,进来之人能刺他一剑,已是难为了。
仓却不顾他说的话,抽出手掌,继续替他擦来,即便于伤情无助,若能减轻几分他此刻的痛楚,那也是好的。
玄白见无法阻止他,微不可查叹了口气,任他冰凉的棉布擦过,带来一阵恶寒。
玄白静静看着眼前之人,他于仙术道法,过目即通,于人间俗务却是不太行,鹤医官所授,必然也只是仙术道灵之法,凡间医术应是鲜少教他,只怪自己当年也很少带他游历人间,更不曾教过这些。
玄白不禁轻笑一声,带起了几声咳嗽。
仓冶手指一顿,停了动作,脑中闪过一件多年前的小事。
阳光摇曳,树影斑驳洒在屋内一高一矮的影子并立窗前。
“哥哥,为何我如此辛勤浇灌,它却还是死了?”
明夜怀中抱着一盆不知名的野花,神情落寞,又似有些委屈,脸上几道模糊的泪痕。
那花本在道路车辙之旁生长,生的可爱,他忧心生于车辙边,终究会被马车碾压而死,心中不忍,便用铲子将其挖起,移栽到盆中,日日精心呵护,可不过三四日,那花便撒手人寰。
玄白摸着他的头,道:“这花不喜潮,你浇水太多了。”
明夜闻言,瘪了嘴唇,眼中的泪水滚落,要哭又觉得男子汉不当因一盆花而哭,抽噎起来,他那般呵护之物,竟然死在自己手下。
玄白瞧着他别扭模样,轻声笑了,摸着他的头,一道金色灵流轻轻飘过,那盆中本已蔫了的小黄花再次昂首挺胸。
明夜顾不得脸上泪水,喜道:“活了,哥哥,活了。”抱着那花盆跳了起来。
狂喜之後,他将那花轻轻放在窗台上,袖子随意一抹脸上的泪珠,问道:“哥哥,这是什麽术法?我要学,我要学。。。。。。。”
那时的笑声便如如今这般,仓冶说不上来与平常有何不同,只要他好心办了坏事,哥哥便都是这样的笑声,如今他必然也做错了什麽事。
微一沉思,便已明了,哥哥身子本就弱,泉水寒凉,虽可以降温,但整夜如此折腾,只怕是会加重病情。
况且他先前口中呢喃寒冷,再经这冷水擦过,又怎会舒适?只是是因此次对象是他自己,所以他没有点出。
他向来便是如此,什麽委屈都自己忍着,受着,对别人却宽宏大度,可是——
六百多年前,他又为何悄无声息将自己锁入碎魂棺?自己的那点错与其它错比起来,何值一提?
仓冶选择原谅他,但每每思及此事还是难以释怀。
但他不敢再问当年之事,也问不出什麽。
哥哥抽了灵根替他续命,他还有何不满?只当上辈子为他所救,而後还他一命,便罢了。
这一生,他这样看中自己,能这样时时陪在自己身侧,他便别无所求。
仓冶将布块扔回炉里,道:“哥哥,你饿不饿?我烤了地瓜,很甜。”说着将玄白扶起靠在柱子上,转身从火堆当中扒出两个。
仓冶将地瓜置于膝上,断臂压着,左手去剥那烤焦的地瓜皮子,少了一只手并不妨碍他挥爪御敌,但剥地瓜皮这种小事却有些困难。
玄白胳膊擡了一下,还是放下了,不禁忆起多年前,明夜在大雨中四处撕扯树叶,为院中那颗梅树下的蚂蚁挡雨的场景。
那时阿夜一百一十七岁,也是这样半蹲着,仍然欢脱的似个孩子,可後来……
玄白喉中莫名赌的厉害,怔怔看着他,直到他将剥好的地瓜递过来:
“哥哥,小心烫。”
玄白回过神来,接过地瓜,慢慢吃着。
初阳已上,轻纱一样透过破败的窗棂,二人在神龛旁并排靠着,仓冶忽然看到玄白手腕上有只白色玉镯,熠熠生辉。
跟轩辕琼手上那只一模一样。
仓冶惊道:“哥哥是轩辕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