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的确是一时松懈,傅教官不在,他们就躺的躺坐的坐,还大庭广衆的。白耘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他们的确做错了,虽然纪律上没写不能晒太阳这一条。
“你们晒太阳,傅沉不会管你们的。”
白耘不好意思道:“傅教官平时有点严厉,我们都有点怕他。”
敖玄温柔出声:“哥哥不用怕他,他要是欺负你,我就替你报仇。”
“不行!”白耘摇摇头,不太认同,他道:“我是学生,他是教官。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他罚我是应该的。”他垂下眸子,盯着脚尖前面的一株粉黄小花花,说:“我不想给弟弟惹麻烦。”他擡起头,看着敖玄,认真道:“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好。”
白耘回到宿舍,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财桦靠在被子上,双脚交叠搁在床边。脚上一双白袜子,套着拖鞋。脸上盖着一本《现场实录》,鼻息声从书本缝里面传出来。
将门轻轻合上,又蹑手蹑脚回到自己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精怪刑法》看起来。三座大山已然搬走,但革命尚未成功。落下的课程,白耘还是决定再复习一遍,考试之前仓促复习,简直就是囫囵吞枣的打法。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只快不精。
好多小细节都忽略不计,卷面考试可以不注重细节,但实操却不行。实操必须有丰富的细节知识,作为支撑。
好在大框架已经在脑海中构建,只要填补细枝末节即可。
白耘书看完了五章,床上的人终于换了一个睡觉姿势。财桦身子一翻,书顺着脸“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一惊,直接坐了起来,双眼迷蒙,眼睛肌肉记忆往墙上扫去。
时针指着五,分钟指着十,秒钟忽略不计。
“我草!”他一个弹射起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死了死了,迟到了!”一只手套训练服外套,另一只手边在椅子上摸索,空无衣物。表情似是五雷轰顶,破碎绝望:“完犊子,我裤子呢?!我帽子呢?!”
白耘听见动静,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看着财桦上演一场即将玩完的大戏。许是财桦脸上的表情过于绝望,白耘好心出声提醒:“财桦,今天休假。”
“休假?!”财桦错乱的神经系统,渐渐连接上,眼神渐渐清明,嘴巴无意识重复:“休假,休假,休假。”睡迷糊断网的神经链接终于彻底连上线:“对哦,今天休假。”话还在嘴巴边,人复又两脚朝天瘫在床上,脚脖子随着嘴巴里哼得小调,一圈一圈转得欢快:“今儿个真高兴,真呀真高兴——。咦?!”尾调一转,疑惑出声:“你一个人回来的?!敖队走了吗?!”
白耘微微蹙眉,财桦问的好奇怪,什麽叫一个人回来的?!这个问题字面上看没什麽问题,就是语气有点点不太寻常,夹杂着一丝不可思议两分新奇和惊讶三两欲言又止。他将眼睛重新放回书本,淡淡道:“敖队有事情,被院长叫走了。”
财桦身体被八卦雷达彻底唤醒:“有什麽大事儿要发生吗?!”
“不知道!”白耘停顿下:“这个应该也不是我们能打探到的吧。”
“也是。”财桦扯过枕头抱在胸前,双脚盘坐着。他耸了耸眉头:“院长敖队这种级别,商量的事情也是保密级别的。”他眼珠子滴溜一转:“不会又是要选个人出去,协助完成任务吧!!”
“可能吧!”
财桦更兴奋了:“要是我能被选上就好了!!协助完成任务是可以记录到档案中的,对评优评先工作履历,都是极其拿得出手的一条。而且我听说——,”眼睛往门的方向瞟了眼,确定门关得严实。身子向前倾,小声道:“这也是进国安精怪局必备的一条。”
“你怎麽知道这是必须的?!”
“统计!根据以往学长学姐进去的经验所得。有几个人搜罗了大概前二十年,特训营协助他们破获的案件,基本上大差不差。就算有人在特训营成绩名列前茅,超过其他人,如果他没有参与协助,也不会被录取。”财桦压低声线:“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没有明说!”
“可能只是正好吧。”
财桦耸耸肩:“谁知道呢?!但要是能增加一分机会,何乐而不为呢!我还听说——,”他屁股一转,双脚直接命中目标,滑进拖鞋,啪嗒啪嗒,往白耘旁边的空床铺吧嗒去。双手撑在床铺边上,小声道:“更有甚者,说这要被选中协助完成任务,就等同于一只脚迈了进去。”
!!!白耘震惊!!!他张了张嘴:“这是不是有点邪乎?!”
“邪不邪乎我不知道,”财桦眼睛亮得刺眼,向往之情溢于言表:“反正我也想试试。”
“那你加油!”
财桦双手猛得拍向膝盖,啪嗒一声,他悟道:“我怎麽没想到呢!我现在就去!”说着奔向阳台,将挂在上面半干带着潮气的裤子取下,直接往身上套。边套边说:“我可得抓住机会,多露露脸,说不定就能被选中了。”
“你要去哪儿?!”
“去院长办公室门口,”财桦咧嘴一笑:“蹲着,看下能不能蹲个一只腿出来。”
白耘直白道:“可能不行!”
“为什麽?!”
“敖队去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後面跟了一大群,”白耘看了看财桦,斟酌下用词:“想和你一样一只腿的人。”
套到一半的裤子,瞬间没了动力,卡在大腿上。财桦一屁股坐在另一张空床铺上,泄气道:“世间聪明人,何止千千万万呐。”他仰天长叹:“能进这里的聪明人,占一半。”
白耘被逗乐:“你这是夸自己呢还是损自己呢!!”
“NONONO——,”财桦摇着右手食指,道:“这叫认清现实。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可能——,”白耘抿抿嘴,还是觉得给财桦一个定心丸,他道:“我觉得敖队不是来选人的。”
轮到财桦好奇了:“为什麽?!”
“因为——,”弟弟自打进了特训营开始,整个状态都很放松,不像是有任务在身,还拉着自己爬到山顶上看风景聊天。虽然弟弟说是来工作的,但这和处于工作状态的弟弟,完全不一样。白耘思考了下,说:“因为我上次是侯局亲自选的。”
财桦摸着下巴,做思考状:“也对哦!这不同部门之间交流,还得从一把手层面开始,不能直接就越级。”他点点头:“小白此话在理。”
白耘轻轻嗯了下,便不再出声,低头看手中的书本。
可能这次弟弟的工作不是那种直面人心或者妖心,内心最黑暗的那种工作吧。白耘看出来了,弟弟接到院长电话的时候,很开心。电话就简单几个发音:“喂,琵院!好,我马上过来。”
弟弟没跟自己明说,白耘也没问。不该问的不能知道的,任何时候都不能越过的红线。
下山的时候,还给白耘摘了几个果子。小小的红彤彤的,像是缩小了很多倍的葡萄串,中间还是空心的。
弟弟说是树莓。
反正弟弟高兴,白耘也很高兴。
说不说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