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上课铃声还未止息,一只穿着短靴的脚迈进教室。教室内正襟危坐的学员,视线稍稍一转。
花教官!
花狸上身一件教官黑色衬衣制服,没有系领带,解开了上面两个银质刻花纽扣,领口微敞开,露出一节细长脖颈,脖颈往上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细长的竖瞳,对着讲台下的十几人,微微一扫。
台下衆人後背一凛,心有灵犀:绷紧皮,茍住命!
讲义离讲台还有两公分距离,拿着讲义的手指,一松,啪嗒一声轻响。花狸道:“你们敖教官处理事情去了,这几天我来代课。”这几天三个字用了重读,咬牙切齿,肉眼可见腮帮子鼓了两下。他接着道:“你们给我好好听讲,好好上课。”
视线从讲台下瑟瑟发抖的衆人,慢慢移到教案上面。手指随意翻动两下,淡淡问:“讲到哪里了?!褒宝,你说。”
喜提今日第一,中枪第一人的褒宝同学,宝字刚落地,你说两个还未出口,就已经奉上了最标准的站姿,声音洪亮:“报告花教官,我们已经开始学习现场血迹分析。”
依旧冷淡:“第几页?!”
“第一百二十八页。”
安静地掉下一根针都能被听到的教室内,书页慢悠悠翻着,唰——唰——唰——。
这怕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褒宝同学鬓角一滴汗珠顺着发尾,淌了下来,蓝色制服衬衫领子,晕染了小小一块儿。喉结动了下,眼睛直盯着讲台上翻书的手指。
衆人後背挺得更直了,背上肌肉纤维弹性达到了绷断的临界点,却不敢有一丝放松。一个肌肉纤维放松,便会祸及整块肌肉;一块肌肉放松,祸及整个背部;後背一旦坍塌,要付出什麽样的後果,只有花狸心里有数。
唰的一声脆响,磨人的翻书声终是止住。花狸微低头看看课本,风轻云淡却一针见血道:“你的领带歪了零点五公分。”
开始了开始了!!
褒宝肌肉条件反射,胸膛一挺:“是,我立马改正。”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领带结,微不可闻一动。
“现在松了零点三公分。”
“是,马上调整。”
“你的爪子是还没修炼成形吗?!要不要给你放个假,回山上把这双爪子练成个人手!”
在数个零点几公分後,花狸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们班的班容班貌要求,这麽松散的吗?!负责这事儿的是谁?!”
芦花鸡精怪潞潞喜提第二枪,在花狸说到班容班貌之时,潞潞後脖颈上的汗毛已经肃然起立。心里的祈祷还未被佛祖听见,催命的问候就已经到来。她抖着嗓子回道:“报告,是我。”
花狸挑了下眼皮,淡淡道:“你眼眶子里面滴溜转的是摆设吗?!”眼珠子从潞潞头顶扫到肩膀,一丝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也没有,无情道:“你肩膀处一根零点三公分线头,”他接着说:“眼睛看不到,就给自己配个放大镜。特训营没给你们发新制服吗?!还是省着过年穿?!别人要是看见了,还要以为我们是丐帮呢?!”
眼睛定在讲台下面第一排的三个人身上,火力持续加强:“你们头发怎麽剪的?!特训营理发师手艺满足不了你们,要自我发挥是吗?!长了半公分,感觉不到吗?!卡在你们衣服领子上,不会觉得不舒服吗?!嗯?!还是觉得这样比较有个性,你们来这里是学习的还是来钓妹子的!!”
三人立正站立,为身後端正坐姿的同学,筑起了一座坚实的城墙,将全部火力抵挡在城墙之外。
花狸的攻击持续加档位,物理抵挡已然无效。分左右攻势,直接绕过第一排,到达第二排。虽不处于核弹爆炸中心,也已在辐射范围内。
第二排两小只,脸皮紧绷,目光整齐划一定在前排座位靠背上时刻准备接受定时炸弹爆炸。坐在第二排的潞潞已经接受过战火的洗礼,谁也不能预测会不会经历再一次冲击。
“第二排两个。”
“是。”
花狸撇撇嘴,语气终于带上一丝情绪,是一种名为嫌弃的情绪:“你们以为现在还在山上吗?!随你们自由奔放,泥潭草堆臭水沟随意打滚。二埋汰是你们家亲戚吗?!”眉头一皱,白眼一翻:“眼角宽零点零三公分,长零点零一公分的眼屎,留着当饭吃的吗?!!特训营的夥食,满足不了你们,想给生活加点料!!”
“後面三个给我站起来!”
花狸指着白耘左手边丶左後丶正後三位同学。
“衬衣怎麽回事儿?!那麽长一条歪歪扭扭,像条蚯蚓一样趴在你们胸口的皱痕,”花狸指尖在讲台上点了两下,哒哒,
“你们是看不到吗?!宿舍没镜子吗?!楼梯间没镜子吗?!没给你们配挂烫机吗?!看不懂说明书,不知道怎麽用吗?!你们是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等着你们家保姆来伺候你们吗?!”
六连问,问问直中靶心!
全班十一个同学,十个均被火力扫射。白耘处于台风正中间,安全只是暂时的,爆炸才是绝对的。
白耘脑中过了一遍,花狸提出问题,一一对照在自己身上。
领带!出门对着镜子整理过的。
线头!刚发的新制服,第一次穿。
头发!昨天刚剪的。
眼屎!不可能!
褶皱!不存在,弟弟亲手熨烫的。
明面上的问题,一一通过标准,处于安全线之上。至于明面下的东西,暗不见底。白耘一个人端端坐在人墙最里面,同学们为了筑起一道城墙。
城墙已然被火力冲击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只要最後一片雪花落下,便轰然倒塌。
“一个个懒散成这样,连自己的一根头发丝都控制不了,你们干什麽吃的!!”花狸手拍着讲台:“下课把学生守则仪容仪表篇,给我倒背如流。要是被我抽查——,”嘴角扬起一个非常非常僵硬的弧度:“漏背一个字,那就不是打啵这麽简单了!现在开始上课!”
一节课,全班十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
四周都被台风扫得片甲不留,台风眼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