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坐在廖红卿旁边小声说了安氏的事,主要是想让儿子放心。她声音极小,旁人听不见,廖红卿一心二用,时不时就应付曹夫人两句。
恰在此时,廖玉珠身边的丫鬟来了,说是请廖红卿过去有要事相商。
彭知礼成亲,要准备许多东西,哪怕新妇接进门了,也还有不少东西要源源不断送到新房去。廖红卿还以为是哪里没安排好,立刻赶了过去。
廖玉珠坐在园子里的亭子里,面前摆着茶水点心。
廖红卿心下有些惊讶,将军府有喜,廖玉珠提前三四天就登门,也确实帮了不少忙。今儿客人还没散完,她又跑到了这里来躲着……论起来,倒也没什么不对,廖玉珠该帮忙,但她也是将军府的娇客。真的什么都不干,也没有错处。
“姑母,这几日累着您了……”
廖玉珠摆摆手:“方才那位曹夫人,简直跟个癞蛤蟆似的。不伤人她恶心人,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忙活了大半天,廖红卿只喝了几口汤,看到桌上点心,感觉颇有食欲,伸手拿了啃一口:“嗯?”
廖玉珠一脸无奈:“是关于你,她有个女儿,今年十五,说是宜男相,刚才找我,说是想让女儿来帮你分忧,替侯府开枝散叶,希望我能帮忙从中说一说。”
类似的事情在出了国孝后发生了不少次,廖红卿早已习惯了:“她方才见我,只是闲聊,也没有带女儿。”
“前些年你姑父欠了他家大人一个人情。”廖玉珠心情烦躁,人到中年,会被迫地看明白许多事,有时候是不得不妥协。
廖红卿点点头:“我拒绝。”
廖玉珠无奈:“她的意思是,让我务必说服你。”
闻言,廖红卿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怎么,堂堂侯府世子,还得听她的吩咐?”
这一瞬间,她气势全开,脸色格外冷漠。
廖玉珠一愣,没想到便宜侄女翻脸这么快:“我就是不想答应,所以才躲了出来。放心,她只敢威胁我,不敢闹到你跟前。”
“欠她人情的又不是我。”廖红卿语气冷淡,“而且,世子是我夫君,不是我拥有的一个物件儿,不能拿来还人情。”
廖玉珠是看着面前侄女,很难想象她半个时辰之前还在与自己谈笑风生。
亭子里安静下来,好半晌,廖玉珠长长吐出一口气:“躲不是办法,回头我去回绝了她。”
她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后回头:“卿娘,你能不能把那位曹姑娘接进府去?反正你们夫妻感情好,只当她是个摆件,世子不去找她就是了。”
廖红卿一听就皱眉,不说这名义上的妾室会不会惹麻烦,她和曹姑娘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还有,廖玉珠这样安排儿子儿媳,可能都会被儿子儿媳反感。这一杆子插到了安东侯府世子身上,太过了些。
“不行!”廖红卿一口回绝,“姑母,人与人之间往来,最要紧是“分寸”二字,若是大家合不来,再亲的亲戚都会渐行渐远。”
渐行渐远都是客气,遇上不懂事的亲戚,直接就不来往了。廖红卿和她往来,大半是看在白如意的面上,不希望白如意难做罢了。
廖玉珠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转身走了。
曹夫人后来也没有来见廖红卿,被廖玉珠带走了。
就在彭知礼新婚当晚,小周姨娘病重。
小周姨娘算是廖齐的半个长辈,虽说他不认这个长辈了,可人病入膏肓,还是该去探望一二。
翌日,白如意接了新人的茶后,就约上女儿一起跑了一趟。
礼多人不怪,廖红卿这个将军府的晚辈去探望小周姨娘,算是分内之事,主要是给白如意作伴。
白如意很少来陈府,这一回是感激小姑子帮了家里不少忙,而且,廖齐不愿意来,她跑一趟,也能表达夫妻俩的孝心。
分别不过短短一夜,母女俩再见廖玉珠时,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白如意知道小周姨娘病重,但小周姨娘在此之前已病了好几年,原以为廖玉珠早已接受了生母要离世,没想到她这般难受。
“你这……一宿没睡?”
廖玉珠点点头,揉了揉眉心:“睡不着。姨娘这一次,多半熬不过去了。”
话未说完,语气已然哽咽。
白如意不喜欢小周姨娘此人,可看见廖玉珠这般舍不下生母,心里也挺难受:“生老病死是天意,姨娘病了好几年,都是你让人细心照顾,生前咱们尽够了孝心,老人家若要走,便让她走吧。强行留人,老人家受罪,活着都是煎熬。”
廖玉珠眼泪滴滴往下落,擦都擦不干净,忙不迭点头。
“嫂嫂放心,我都晓得。”
小周姨娘这几年躺床上养得不错,白白胖胖的,母女俩过去时,人还昏睡着,脸色发青,隐隐泛着死气,胆子小的人看到她这模样,估计要做噩梦。
母女俩看了两眼就退了出来,白如意又安慰了廖玉珠几句。
廖玉珠苦笑:“昨儿夜里差点没缓过来,我想着不吉利,找了大夫强行续命,估计就这两三天的事,我再舍不得姨娘,也得为她的身后事打算,嫂嫂,我想求你帮忙说说情,大哥那边……”
廖齐之前厌恶了小周姨娘,几乎是把人撵了出来。
如今小周姨娘离世,她是廖家的人,按规矩,该回廖家办丧事才算体面。
白如意没出声,对上廖玉珠期待的眼,沉默半晌道:“我得回去问将军的意思。”
原本将军夫人可以做将军府的主,可这件事情上,白如意不想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