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头稍微有些偏西,严其参才远远望见福兰镇的轮廓。
他赶紧催着驴前去,而刚一接近镇子外围,他就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镇墙之外,大片空地上,数百人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号子声不绝于耳。
而一座座简陋但结构统一的窝棚正以惊人的速度被搭建起来。
那些干活的人,虽然都剃着如同囚犯一样的短发,但面色却不像他常见的流民那般死寂麻木,反而带着一股子劲头。
而且他们身上整齐的绿色短褂,看着也十分精神,无论男女老少都有一股子冲劲。
他正暗自吃惊,几个穿着统一靛蓝色、款式奇特短袍的少年便围了上来。
这几个小厮态度不算倨傲,却也带着明显的警惕和规矩。
为首一个少年开口,声音清亮:“这位先生,可是要入福兰镇吗?”
严其参赶紧收回打量工地的目光,在驴背上欠身,挤出和善的笑容:
“哎,是,老夫正是要入镇访友。”
那少年点了点头,语气公事公办:
“依照我福兰镇暂行条例,外来生面孔入镇,需有担保人或暂住凭证。
先生若没有,恕我等需随先生一同入镇,或者,请先生在此稍候,凑齐几人一同入内,以便登记管理。”
严其参心中一动,暗道这福兰镇规矩果然不同。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连忙从怀中贴身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张制作精良、泛着淡淡金属光泽的金色卡片,递了过去:
“小兄弟请看,老夫并非无故前来,是受贵镇张将军亲笔签署文书相邀,特来拜会。”
那少年接过卡片,仔细看了看上面特殊的印记和字样,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热情的笑容,双手将卡片递回,语气恭敬了许多:
“原来是将军的贵客!
小子失礼了,先生莫怪。还请先生在此稍待片刻,小子这就为先生安排导引车驾。”
说着,少年将两根手指放入口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不多时,只见从镇门内轻快地驶出一辆……怪车!
那车有三个轮子,前一小后两大,后面是个带篷的座位,由一个精瘦的汉子用双脚如同蹬水车一般驱动着,行驶起来竟颇为稳当迅速。
严其参何曾见过这等物事,吓得差点从驴背上掉下来,指着那车,声音都有些变调:
“这……这是何物?!”
那少年见状,笑着解释:
“先生别怕,这是我福兰镇的‘便民客运’,专为接待贵客和老弱妇孺。
这是来接先生入镇的,还请先生下车……呃,下驴。
您的坐骑,小子们会牵到一旁专用马厩,用上好的草料豆料好生照料。”
严其参将信将疑地下了毛驴,看着那被称为“导引”的汉子将他的包袱接过,放在车座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学着那汉子的示意,有些笨拙地爬上了那带篷的车座。
别说,这车子内部出乎意料的干净舒适,还铺着软垫。
他忍不住好奇,摸着身下这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问前面蹬车的汉子:
“这位……壮士,敢问这究竟是何车驾?竟如此神奇,无需牛马,单凭人力便可疾行若此?”
那蹬车的汉子回过头,露出一口白牙,憨厚地笑了笑,语气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豪:
“回先生的话,这是俺们将军亲自画图,带着工匠们造出来的车,名字也是将军亲口赐下的!”
他用力一蹬,车子平稳地加速,载着目瞪口呆的严其参向着福兰镇内驶去,风中传来汉子洪亮的声音:
“将军说了,这车能载人于困顿,解行路之艰辛,体现的是咱福兰镇不忘恩、不负义的精神!
所以,就叫‘恩情车’!”
“先生且先做好了!
俺这就要走了!”
说着,他伸腿一蹬,恩情车顿时叮铃铃的转了起来,严其参顿时被惊了一跳。
这,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