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不相爱的两个人,就算结成了夫妻也会变成怨偶,他不想看他们错下去。
“你认识她这麽久,你真的觉得她的心是能被焐热的吗?”
徐家楷的手无意识抓紧了膝盖上的裤子面料,刚才还很放松表情出现一些裂痕,他不敢看沈行健的眼睛,只能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麽多年,徐家楷又何尝不想放弃?何尝不想一觉醒来就能断了对石韵然的念想?难道他就天生喜欢当舔狗,天生喜欢被人轻视呼之即来呵之即去吗?
可是,哪有那麽容易?
“如果现在让你放弃高兴,你能做到吗?”徐家楷擡起头,忽然问。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徐家楷看着他,眼底流露的神色第一次让他感到陌生:“沈行健,你能这麽说是因为你什麽都有,你有钱,有能力,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所以你觉得一切都很轻松……”
“可是我不一样,我想得到的,只有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才能得到,这世上没有什麽东西是一开始就属于我的。”
原生家庭的劳苦让徐家楷从小就在自卑中长大,後来靠努力得到的一切也让他坚定了这条路的有效性。
人人都想要好的东西,他也想要,这有错吗?
“哪怕你知道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爱你,你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沈行健沉声。
“人总得先得到了才能谈结果,不是吗?”
徐家楷的回答让沈行健感到意外,在他的记忆里,徐家楷应该是那个内向谦逊丶正直善良,比起自己更会关心别人的样子。
现在的他,知道自己要什麽,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野心写在脸上毫不掩饰。他说不上来这样是更好还是更坏,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他了。
看来时间真的是一个很无情的东西,会把所有熟悉的脸变得模糊。
沈行健离开後,徐家楷走出咖啡厅,伸手去拂落在肩上的一片飞絮。
指腹微凉,不知是飞絮沾染的露水,还是别的什麽。
……
晚上,高兴听说沈行健今天又独自见了徐家楷,眉毛一下子又皱起来,像两条毛毛虫往中间挤。
“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你怎麽敢单独去见他?万一他……”
沈行健看她愁容满面的样子,缩着脖子为自己辩解,“不是单独……在公共场合,有好多人呢!”
“而且,按照你在我坟上看到的时间,我的死期还没到呢!”
他还有心情油腔滑调,高兴真想上去给他一拳。
“不管怎麽样,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与此同时,几百公里外向海江畔的顶层公寓里,三十二岁的徐家楷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
他捂住额头,纯黑的睡衣顺着手腕滑到手肘,脑海中闪过刚才混乱的梦境。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石韵然?”
“你认识她这麽久,你真的觉得她的心是能被焐热的吗?”
“哪怕你知道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爱你,你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
徐家楷昏沉地起身,却发现自己身旁的枕头上没有人。他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麽总做这种离奇的梦,沈行健都已经死了快十年了,怎麽还阴魂不散?
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循着微弱的光亮走向书房。推门的瞬间,却发现石韵然躲在书房里神情紧张地正查着什麽。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瞧见电脑页面上她搜索的关于国外对植物人的新疗法,笑了一声。
“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没放弃救那个老东西?”
背後突然响起的声音将石韵然的身体吓得一抖,她迅速合上电脑,起身想逃去别的地方。
徐家楷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拽,逼迫她靠近自己,“那个老东西狗眼看人低,贪赃枉法丶无恶不作,早就该死了。现在还能好端端躺在疗养院里用最贵的药水吊着命,你该知足了……”
“啪!”
一记耳光在寂静的书房炸响,石韵然瞪着他,眼里全是恨意。
徐家楷的脸上立刻出现几道清晰的指痕,他用舌尖顶了顶火辣的脸颊,不怒反笑,眸光冷下去:“石韵然,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仰仗着谁而活?”
“我能让他生,也能让他死。”
石韵然的身子被他的背影遮盖了大半,只露出半张脸,可即便如此,她仍死盯着他说:“你敢!”
徐家楷笑起来,像对待猎物,指腹描摹着妻子光洁的皮肤:“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麽你总要惹我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