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你明白吗?
自打那天晚上沈行健误回了高兴的电话,他们有差不多一个星期都没有再交流。
高兴上班时间不稳定,两人的作息也不相同,能碰到一起的时间很少,就算碰上了,高兴也不理他。
沈行健能感觉到,高兴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更无从去化解。
这天早上,高兴下夜班回来,正好碰见沈行健起床从房间出来,看见他,她仿佛没看见一样,径直从他身旁路过。
沈行健实在是受不了,冷战以来的每一天他都心神不宁,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脑海里将那天的情形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明白,高兴为什麽会有这麽大的怨气,就算他的行为有所不妥,也不该被治这样的滔天大罪吧?
“你站住!”沈行健叫住她,操作轮椅挡在她面前,豁出去了:“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你到底为什麽这麽生气?”
高兴很累,不想跟他吵架,绕开轮椅准备上楼。
沈行健却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颇有一副她不说就不让她走的架势。
“我承认,我不应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动你的手机,回你的短信。这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要是还觉得不解气,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都好,我不还手,行吗?”
“放开。”高兴总算回过头,可对他说的话却只有这样冷淡的一句。
沈行健看向她,不理解:“高兴,我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有事为什麽不能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呢?”
高兴试图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她是真的很累了,累到没有精力再纠缠。
“你帮不了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深深的疲倦。
“你不说出来怎麽知道我帮不了你?”
沈行健凝着她,眼尾微微耷拉着,像只做错事的大型犬,透出一股可怜巴巴的劲儿:“高兴,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高兴望着他微微泛红的眼尾,一直以来强撑着的那股固执和倔强忽然就泄了气。
她疲惫地垂下眼:“沈行健,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在爱与期盼中出生长大的,也不是所有手足之间都有什麽孝慈情深,更不是所有父母都配称之为人的……”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从一出生起就是不被期待的,我身上流淌的每一滴血都是他们攻击我的武器,所谓的血脉相连,不过是互相伤害罢了。”
她知道沈行健并非有意,也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发脾气,可是她好累,真的好累。
等待灾难降临的过程不是剧痛,而是一种绵长的丶腐蚀般的崩溃,每一次的呼吸都如同刀割一般,缓慢地切开神经,将她的恐慌和无助暴露在潮湿腐烂的空气里。
她像一个摇摇欲坠的风筝,轻轻一扯,便会控制不住地塌下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你明白吗?”
梧桐自窗台飘落,日光沉默地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人们常说,说出来就意味着放下了,高兴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科学依据,但那之後的几天,她反而觉得轻松了。虽然她不曾有意隐瞒过她的过去,但真正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人们说,这世上各有各的苦。有人困于柴米油盐的琐碎,在生活的重压下喘不过气;有人囿于爱恨情仇的纠葛,在回忆的泥沼里越陷越深;也有人受困于命运的捉弄,在无常的世事中伤痕累累。
苦难从不公平,它像一场没有规律可循的季风,席卷过每个人的生命,留下深浅不一的沟壑。
高兴常常想,这世上真的有完全幸福的人吗?
也许有吧,只是不是自己。
这天早上,下夜班回到别墅,一进门,发现玄关处贴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高兴每天回来都有好好换鞋。”
她有些莫名其妙,揭下来,走到冰箱旁又看见一张:“高兴每次用到我都会帮我整理。”
水池里:“高兴洗完碗总会记得帮我冲洗。”
岛台上:“高兴总是把我擦得很干净。”
电视机:“高兴从不会忘记帮我拔掉插头。”
地砖旁:“高兴曾在这里帮我抵挡过石韵然的高跟鞋攻击!”
她顺着那些便利贴,一步一步往前走,发现整个屋子都散落着这样的彩色纸片,上面写着很多她以前从没有在意过的事。
她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攥着越积越厚的便笺纸走到沈行健房门前敲开。
“这是什麽?”她抖了抖手里哗啦作响的纸片。
沈行健还在房间里继续奋笔疾书,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你的观察日记啊。”
“你是不是闲的?”她很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