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高兴,石韵然没有立刻交出手中的证据,而是握着那张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东西我可以给你,但在那之前你得告诉我,你打算怎麽做?”
高兴心知自己根本无力改变过去,更别说拯救一个已故之人,但她迫切需要这份证据,便说:“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你不说清楚,我怎麽可能放心把这麽重要的东西交给你?”石韵然的态度异常坚决。
高兴见糊弄不过去,心一横,决定兵行险着。
她面色一冷,作势欲走:“既然你不相信我,那算了。”
“等等!”石韵然果然急了,一把拦住她,语气软了下来,“……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她将折叠的纸张展开一角,让高兴能看到关键信息,“这件事关系我父亲的性命,我绝不会拿它开玩笑。也请你理解一个想救父亲的女儿的心。”
高兴的目光快速扫过那张神经毒素购买记录,上面显示的毒素的确能让人産生猝死的症状。石韵然曾说过,沈行健死于心脏骤停,看起来是对上了。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这证据大概率是真的,于是也退让一步,顺着石韵然的猜测说道:“你之前不是在梦里见过我吗?过几天我还会入你的梦,届时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石韵然想了想,沉吟片刻,最终将证据重新收好:“好,那就等你验证之後,我再把证据给你。”
……
回到1号别墅,窗外的暮色正一点点漫过明镜湖。高兴将白天发生的一切都详尽地告诉了沈行健。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勾勒出沈行健沉默的侧影。当听到“神经毒素”四个字时,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一种混杂着荒谬与冰冷的平静笼罩了他。
“果然……是这样。”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在确认一个早已预感的答案,“度假村需要我消失才能动工,石韵然的父亲要为开发商扫清障碍,而徐家楷……需要一份投名状来换取锦绣前程。”
他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自嘲的笑,“原来有这麽多人,盼着我死。”
高兴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她走过去,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紧绷。
“也许未来,这些罪恶会因为我们的努力而不再发生……”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但在这里,在这个时空,只要我们拿到证据,就可以让真相大白,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俯身,用手掌抚过他的脸颊。
沈行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澜已被压下,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你说得对。”他握住高兴的手,从她掌心汲取着温度,“不过那份购买记录是间接证据,只能证明他违法购买了神经毒素,无法直接证明他用在了我身上。徐家楷完全可以推脱。以我对那位石叔叔的了解,他不可能只留下这点东西……”
沈行健想,是不是石韵然有所保留?没有把所有的证据都拿出来?
“你确定她的证据只有这个?”他问。
石韵然拿着证据回到疗养院时手里只有一张纸,就是那张神经毒素的购买记录,至于石父口中的老宅里还有没有其他,她就不清楚了。
沈行健沉吟片刻,思之再三道:“保险起见,还是不能让徐家楷察觉是你在背後推动。这件事,最好由石韵然自己来做。”
“石韵然?”高兴不解,“你想让她做什麽?”
沈行健沉声:“让她亲自举报徐家楷杀人,公开证据。”
“让石韵然?”高兴震惊。
“没错。妻子举报丈夫,无论最终定罪如何,舆论都不会放过徐家楷。”他分析着,“更何你说他们刚因为石韵然父亲转院的事大吵一架,如今人死了,石韵然完全有理由这麽做,徐家楷不一定会查到你头上。”
“再者说,毕竟夫妻一场,徐家楷或许不会对她下死手,但你若出面,风险太大。”他说来说去,为的还是保护高兴。
沈行健提出这招“借刀杀人”,高兴并不觉得他冷漠,也完全不觉得石韵然无辜。
客观上来说,石父也是杀害沈行健的凶手之一,他之所以留下那些证据,也不是为了揭露真相,而是为了给石韵然拿捏徐家楷的把柄。
今天,石韵然得知沈行健的真正死因後,竟然能够做到无动于衷,甚至连一点惊讶和惋惜都没有,可见她也并非什麽良善之辈。
无论是石父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徐家楷的畜生行径,她都是既得利益者。这麽多年,她享受着这两个人踩在别人尸骨上给她带来的名利和财富,又怎麽能算无辜呢?
“你打算怎麽做?”高兴看向沈行健,他好像已经有了计划。
沈行健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既然她相信梦,那我们就给她一场她想要的梦。”
灯光下,两人的目光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这场迟到了十年的正义,终究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