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着沈景湛告诉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
沈夫人听罢多瞧了她一眼。
沈景湛历来不会在家中提及朝廷的事情,沈老太太都难以从他的口中问到消息。
只有沈侯爷能问他,没想到祝吟鸾去问,他就说了?这简直没有丝毫的避忌,原还以为祝吟鸾套不到什麽消息呢。
祝吟鸾不明所以沈夫人看她做什麽,却没有问。
自然她也就不知道沈夫人在想什麽。
用过午膳,为着方才的事情,沈夫人不只是让祝吟鸾单纯看账了,有意把她带到身边,还给她分了一些活,让祝吟鸾实践上手,比对着账本合计侯府本月的采买花销。
不放心祝吟鸾一个人,又多分了两个婆子在旁边盯着,怕出乱子。
沈夫人没想到,她这边库房的分账都没有做好,递给祝吟鸾的账目她已经合计完了。
起初她察觉到祝吟鸾不动,还以为她遇到了什麽难处,刚要问,旁边的婆子已经说祝吟鸾算好了。
“算好了?”沈夫人意外。
“是。”婆子们点头,甚至没有帮忙帮上半点忙。
沈夫人惊讶,并不相信。
她把账本给接过去,发现祝吟鸾把账目核对得十分准确清晰,遗漏错处的地方她都勾出来了。
这账本有些勾勒出来的细微之处,沈夫人自问,她要是一目十行都未必能够看出来问题。
祝吟鸾竟然看出来了,还是在那麽短的时间内,她只花了小半炷香。
不仅仅是账目做得好,她的字也写得整洁娟秀,完全不输给她的女儿沈蔻玉。
若说祝吟鸾聪慧,能够在这麽短的时日内学会看账快速上手,那她的笔墨绝对是下功夫练过的。
这练字最是考验人,耐性,定力,感悟,缺一不可。
沈夫人又看了一眼账目。
压下心里的惊叹,面不改色嗯了一声,重新给祝吟鸾分了剩下的账目。
这一次,她亲自看着祝吟鸾对账,想要看看她有没有假手于人?或许是旁边的婆子指点呢——但沈夫人也很清楚,基本上不可能。
在她的注视之下,祝吟鸾面不改色投入算账当中。
被人这麽盯着,她也能够丝毫不受干扰,很快就核对好了账目,所用的时辰比刚刚还要短。
沈夫人接过去查验,一如方才,没有丝毫的错漏。
若说刚刚给予祝吟鸾的重视是因为沈景湛,此刻她多看祝吟鸾两眼,全是因为祝吟鸾自身的本事。
“你的账目做得那麽好,方才怎麽才跟我说会一些?”沈夫人问。
祝吟鸾道,“这都是婆母适才派人教了媳妇的功劳。”
她倒是会说话,谦逊得很呐。
也是,能这麽快就入了沈老太太的眼睛,就不该轻视她。
接下来的时日,沈夫人带着祝吟鸾一道做账。
没想到,沈夫人昨日预想的祝吟鸾拖她後腿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在祝吟鸾的帮助之下,她今日甚至空了不少闲。
祝家女不仅仅会看账,算账,划账,她似乎……还很擅长观察,懂得怎麽用人。
跟这些账房先生,管事婆子们共事一个中午而已,她便能够快速记下谁是做什麽的,谁的记性好,谁算账快,谁点账可以,优点记得,短缺也不曾遗漏。
这是一把好手啊。
在最後收尾的一个田庄铺子里,沈夫人有意用这笔烂账考究她。
给她看了田庄的账目,让她算了账之後,才问她田庄哪些人该换,哪些人要留下?
她酌情思考一二,提了一些人,换了一些人。
沈夫人问她为何要这样变动?
指着田庄没有被换掉反而提拔起来的二管事,“这人近几年总贪利钱,你竟然觉得这样的人可用?”
“婆母,媳妇说句大不敬的话,掌事用人不该过于严苛钻利,有些时候合该睁只眼闭只眼,媳妇看了这个管事的身契,他在沈家田庄上干几十年了,前几年都很老实本分。”
“因为顶上庄头大管事压着,几年不给人涨薪,反而克扣,他贪利想来也是为了添补家中,更何况这利钱并没有贪多,这是一笔可以放失的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