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岭暗戳戳地叹了一口气,嘱咐护士多加照看,就走了。
腊月二十八时,江誉的伤好了个大概,理想情况是再多住几天,但他义无反顾地找温岭办了出院手续。林海东也就回家了。
那天,温岭心情复杂,他有很多机会去问林海东,这个江警官和林微风到底是什麽关系。
就是开不了口。
他攒着一口气,带着自己准备好的手链,去了林微风家楼下。
没想到,江誉出院第一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林微风。
送出手链的时候,温岭胜负欲燃烧到了极致,他想让林微风知道,她牵着手的那个人身处多麽危险的境地,而如若和作为医生的他在一起,至少可以安然顺心。
可他心里还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林微风又何尝不知呢?
把通过比较得来的自尊心摊开在心上人面前,不是小丑行为吗?把核心竞争力挂靠在职业上,这还是纯粹的爱情吗?
他与拧巴的自己相处了一整个除夕,直到现在,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林微风,才算彻底恍然。
温岭把这些告诉了林微风,最後交代:“江誉并不想让我告诉你他受了伤,因为他觉得,那场行动已经给你带来了恐惧和危险,他自己脱不了干系,就不能再让你担心他的伤了。”
林微风轻轻地叹了口气,又了然于心地笑了笑,“他是这样的人。”
手术与伤痛,点到为止即可,剩下的,温岭觉得不用说了。
他倏然低下头,朝着自己的心脏,释然地笑了一下。
擡眸的时候,他对林微风说:“我和你说这些,一是因为我放下了,之後不再是你的追求了,林微风。”
林微风眼里有光:“你会找到专属于你的幸福的。”
温岭说:“二是因为……江誉昨天值班前来医院复查了,虽然当班的不是我,我今天还是照例翻看了一下他的检查结果。”
“是什麽?”
“你们,可以肆意地拥抱了。”温岭笑笑,“医生准许了。”
小小的温暖戳进林微风的心窝,她没再说谢谢两个字,但眼里都是对温岭的感谢与欣赏。
林微风独自走出办公室,她跑着转了个弯,没想到,江誉已经在墙角等候她的到来。
她驻足,将他的双眼沉入自己的眼眸,仅是眼神的恍然之间,就能瞥见灿烂的雪後黎明,感到流动的广阔宇宙。
痛终有时,爱必将至。
她缓缓走近,不提一字,紧紧拥抱了他。
在浪漫的爱情中,我们一路困惑,却又能将困惑的一个“我”消失在“我们”之中。
“楼梯间冷,你怎麽站在这。”林微风把脸埋在他的肩上问。
江誉说:“想着听墙角,随时挖墙脚,于是就驻扎在墙角。”
林微风莫名其妙地笑了,用指尖轻轻敲了敲他左後侧的背,说:“我都知道了。”
江誉稍稍地愣了愣。
林微风说:“以後,我要每天和你练习拥抱。”
江誉知道了,一定是温岭向她说了什麽,于是掌心一用力,让她更深地嵌入自己身体里,并说:“不知道他有没有夸张,反正已经好了,你别多想,也别担心。”
“我多想了。”
“想什麽了?”
林微风说:“我还想约会。”
江誉扬起嘴角:“我也想。”
随着时间的推进,楼梯间的脚步声渐渐稠密。
两人刚松开环抱,并肩往上走,想着回二叔在的病房,却在拐角处被一道“人墙”拦住。
林依依正挽着谷成秀的胳膊“看戏”,身子前倾,一副磕到不行的表情。
“妈,依依,你们干什麽去。”林微风忽地腼腆,手指在鼻尖蹭了蹭。
江誉在她身後板正挺直,礼貌地弯了弯眼角。
林依依动动谷成秀的胳膊,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终于轮到我发言”的雀跃:“我爸说了,上回见大伯五官纠结地皱成那样,还是姐姐填高考志愿——那麽多好学校,闭眼一填就行嘛。现在又轮到大伯挑女婿,我爸说他纠结得头发都多掉了两根。我这才明白,姐夫就是春水池里的搅动机,挑来挑去,都得跟着他的魅力跑节奏。”
谷成秀不禁露出温柔笑意,她先瞥了一眼林依依,让她不要乱说话,然後对着林微风说:“这不是过年嘛,订酒席也订不到,我想回去准备点菜,带过来,大家一起吃。你二叔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光吃医院的饭吧。”
林微风细声说:“那我回去备点菜就行,你们留在医院陪二叔吧,正好我话少。”
说着,她偏过头来问江誉:“莎朗婆婆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是你做的吗?”
“是,”江誉先说,後疑惑,“你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