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苗峥又把这只鱼向集装箱上的灯扔去,一盏钨丝灯“滋啦”一声,灭了,“我要的是你这样的小狼。”
江誉笑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嗷嗷叫的动物的,苗先生。”
“你就这麽想当警察?”
“这个问题你很早就问过我了。”
“我也没不让你当警察。”
闻言,江誉直言:“我不知道为什麽会被你看上,但我相信苗先生的智慧,能看出,我不可能成为当年的你。”
“你是和我不一样,”苗峥立刻说,“你比我有意思多了。”
苗峥走近,手落在江誉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替江誉拂去肩头的盐霜。
“小江,”他叫得亲切,像是日常打交道的一位老领导,“你怕鬼吗?”
江誉说:“我连你都不怕。”
苗峥低头笑了笑,牙齿在红灯下泛着釉色。
“那正好,”他指着不远处一座正在建设的庙宇,“去看看我们做的人事。”
身後尚未装满的集装箱在风里发出空洞的呜咽,身前这座未封顶的庙宇,散发着夹杂檀香的混凝土味。
苗峥立在殿心,背对一尊被铁链五花大绑的佛像,是别国流失的文物。
佛像通体鎏金,额间白毫却被凿去,留下一枚黑黝黝的孔洞,像子弹穿过的弹孔。
“还缺最後一道漆。”苗峥擡手,指尖沾了金粉。
“到手後走的海路,三十天才到这里。”苗峥像在给他讲故事,“船舱里闷死三个工人,才换来这一身金皮。”
他侧头,冲江誉笑,又擡擡下巴,示意江誉往角落里看。
殿角堆着几个尚未拆封的箱笼,开裂处露出半截佛手,指节优雅,就是缺了拇指。
“苗先生请我来,就为欣赏这些残肢?”
“不,”苗峥走近,握住他手腕,“是我欣赏你,而不是请你欣赏。”
江誉的鞋跟碾过一块碎瓷,惊起梁上两只灰鸽。
它们扑棱棱掠过佛像肩头,翅膀扇落一层灰。
江誉只给了他一个讽刺的眼神,苗峥放开了手。
江誉走近供案:“世界文物琳琅,你就这麽想占为私有?”
香炉里插的不是香,是一截截折断的玉簪,断口参差,泛着冷月似的光。
苗峥却只说:“下一次行动,半个月後,在北湾市,你愿意帮我吗。”
“我?”
“那时,你一定在现场。”
“什麽意思。”江誉下意识绷紧小臂。
一辆货车经过,远光灯一扫而过,佛影在墙上倏地放大。
江誉擡眼,正对上佛脸那道凿痕,黑暗里,那黑洞仿佛也在凝视他。
他忽然想起,审查王鲁案时,档案里记载了一个失踪的女鉴定师,最後出现的监控画面,就是在这座庙宇。
而此刻,那失去佛首的窟窿,尺寸恰好能塞进一颗人头。
江誉抓住苗峥的领子:“你还是人吗?”
在他手上发力的时候,忽而看见,角落里的一个影子,袖口凸出枪柄的轮廓。
“别怕,”苗峥笑着,“我的意思是,北湾市,有你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