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许文蔷走到门後的冰箱前,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冰袋来,继续催肖诚:“太晚了,你快回家吧。”
“你也知道很晚了,可你不也没回家吗?”肖诚在一个小马扎坐了下来,对许文蔷微微一笑,“你信得过你的青梅竹马,但我却信不过他。”
“难不成你要等我一起回家?”许文蔷问道。
“没错,我们一起回家。”肖诚说。
“一起回家”这几个字在这个暗夜里对许文蔷産生了要命的吸引力。她心里一阵烦乱,最後说了一句,“随便你。”
肖诚便拿过来一个小马扎:“你可以坐下来组织你的感激之情了。”
许文蔷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两个人坐下之後,都没有说话。许文蔷用冰袋挡住了自己的脸,一副“不要来烦我”的样子。
药架後面传来陈洋的嚎叫和李爷爷不耐烦地训斥声。
“李爷爷,你下手轻点。”
“怕疼你别跟人打架啊,早干嘛去了!别动,再动我就往你脸上来一刀。”
……
“这个李爷爷,要是来真的就好了。”肖诚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早就知道肖诚嘴皮子刻薄,许文蔷没有搭理他。
见许文蔷装聋作哑,肖诚便又说了:“这个李爷爷,倒是成了兜底的好人。”
许文蔷这才放下冰袋,开口道:“反正我们有了伤,都先来找他。这些冰袋都是李爷爷给我们准备的。”
听到“我们”,肖诚一顿:“是苏晓山,还有陈洋吗?”
许文蔷摇了摇头:“是我们农贸市场所有的孩子。我们总是鼻青脸肿的,有时候是被其他大孩子打的,有的是自己打架打的,还有的,是在家被爸妈打的。李爷爷看着觉得我们可怜,便在他家冰箱里准备了好多个冰袋。”
肖诚不说话了。
许文蔷说的这些,他无从了解。但从许文蔷几句平平常常的话里,他明白了,每一个农贸市场孩子,都是在暴力的围剿中长大的。
他对此表示遗憾,却也无可奈何。他不是李爷爷,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他没那麽多泛滥的同情心,管不了那麽多闲事。他要管的,想管的,只有眼前许文蔷的闲事。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并不怎麽领情。
“许文蔷,疼吗?”肖诚问了一句。
“疼啊。”许文蔷说。
她调整了一下冰袋在脸上的位置,不小心碰到了伤得最重的地方,疼地她“嘶——”地一声。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当然疼了!”
疼得痛彻心扉,死去活来……却无人问津。
也不对,好像刚刚才有人问她一句。“行了,滚吧!”
李爷爷骂完,陈洋从药架後面走了出来。他的头上,手上都绑了绷带,像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重病号。
“多少钱?”陈洋问。
“不用给了,你爸存这的钱还没用完呢。”李爷爷走出来说,“再有一次,估计就该交钱了,让你爸提前来存上。”
陈洋明显一愣:“我爸怎麽知道?”
“你整天顶着伤回家,你爸就到我这来打听了。我跟他说了,他就给了我钱。”李爷爷说,“你爸也不是个好东西,对你不闻不问的,花几个钱就当是对得起自己儿子了。”
李爷爷好心好意唠叨了两句,陈洋却被刺到了痛处,骂咧咧地说:“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我爸也轮不到你来骂。你有钱挣就行了,哪那麽多废话。”
李爷爷愣在原地,像是没反应过来。许文蔷看不下去了,指着陈洋的鼻子骂道:“陈洋,你混蛋!李爷爷给你缝了多少伤口,给你擦了多少药,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陈洋转过头来看着许文蔷,恼羞成怒:“许文蔷,这里没你的事,你别跟着掺和!”
“好了,别吵了。”李爷爷挥挥手,“都给我滚出去。”
陈洋却仍旧还不罢休,他看着许文蔷乌青的半边脸,眼底变得一片血红:“许文蔷,今天晚上算我欠你的,馀勇占了你的便宜,我会帮你讨回来。但你跟我之间的旧账,不会就此罢了!”
肖诚本来还想听许文蔷再骂回去的,但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刺耳的字眼。
“陈洋!”肖诚冷冷的开了口,“你说馀勇占了许文蔷的便宜,是怎麽回事?”
“他——”
“陈洋!”
许文蔷咬紧了牙根,狠狠地看着陈洋。
“跟你无关!”陈洋扔下一句,横冲直撞地离开了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