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夫即使赶到,文有晴被拉到了屏风外,小萍帮她擦拭身上的血污,文有晴只是垂眸不语,精神恍惚。
小萍很快发现了文有晴的不对,她衣服也没穿好,鞋也趿拉着。小萍赶忙帮忙穿好,轻声道:“小姐莫慌,公子会逢凶化吉的。”
“嗯。”文有晴已然没了力气,温热的血似乎还在手上,她觉得很无力丶很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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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数日,文有晴日日亲自照料崔君集。
她总是辰时而至,携着亲自煎熬的汤药。先是诊脉观色,再换药包扎,每一个动作都细致温柔,无可挑剔。
这日换药时,她发现伤口愈合较预期缓慢,不禁蹙眉:“你的伤似乎好得慢了些。”
崔君集苦笑,一笑就扯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许是那日雪夜寒气重,好得慢。”
文有晴眸光微动,不再多言。只是把她带来的一个紫铜手炉,塞给了崔君集。
内置精心配制的温补药草,也是崔君集命人放的。
崔君集接过手炉时,触到她指尖凉意,心下微微一动。这几日相处,文有晴的温柔体贴远超他预期,偶尔竟让他恍惚觉得,他们本就该这样,他们本就是夫妻。
可他也很担心,文有晴何等聪明,是真没看出他的苦肉计,还是故意轻易入彀?
果不其然,只听文有晴道:“谁要杀我?王家?还是你们崔家?”
该说谁呢?
王家如同烟花一样,被炸得四分五裂,哪一簇都不成气候。哪有实力能越过他崔君集查出来这种私隐之事。
崔家?他自己家。
也是,整个府都知道他近日夜不归宿,李闻琴只是关切几句,并无干涉。而王若惕,她本就不在意他去哪儿,如今只比平妻低一点,除了忙一部分府中的琐事,就是帮他遮掩。
再就是爷爷,如今崔君集在外面势头正盛,他不会也不敢宅这个节骨眼上找不愉快,就算知道,肯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行吧,就说是自己家,还可信点。
她擡头的瞬间,眼底一片清明:“崔君集,你回去养伤吧。”
“好,我回去。”崔君集眼神坚定执着,“你也要和我一起回,新的身份已经弄好了,我纳你进门。
“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文有晴冷声道。
“为什麽?!这些个日子,我们同榻而眠,我们是那样契合……”
“你想说什麽?你想说你都睡过我了,我还能去哪?”文有晴都目光骤然冰冷,放下药,起身就要离开。
崔君集突然轻声咳嗽起来,肩头纱布顿时渗出血色。
“公子别动!”丫鬟急忙上前,见他伤口崩裂,血染衣襟,只得重新取来药箱。
终是于心不忍,文有晴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眼角泛红,虚弱至极的崔君集,“我有时候在想,如果这些全是你装的,你倒也厉害,把我们骗得团团转。”
“我不是……咳咳那个意思,也没有咳咳……骗你。”崔君集的眼神太过真挚,让文有晴挪不动脚。“只是我以为……你也心悦我,家中的事情……到底是我做的不好咳咳,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文有晴还是坐了回去,她接过丫鬟手中的药,动作格外轻柔地给他清洗上药,几乎不曾弄痛他分毫。
伤口真的疼得发颤,崔君集却一瞬不瞬地凝视她专注眉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别生气,我会查出是谁做的的。”
“好了。”文有晴系好绷带,正要抽身,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
文有晴没有挣脱,只低头看他:“松手。”
“你先原谅我。”
“那咱俩就在这耗着!”文有晴也是个倔脾气,一分不肯退让。
还是崔君集的肩膀又开始渗血,文有晴才叹了口气,道:“若真是你家人,我受伤就是你的无能和你的不作为,你自己去反思吧!”
“嗯,阿晴教训的是。”
“松开,老娘炉子上炖着汤。”
崔君集宛如一个望妻石,一直目送文有晴离开的背影,即使早见不到人了,他还望着最後消失的那个方向。
只是他不知道,文有晴转身离去时,唇角勾起一抹冷嘲。好一场苦肉计,连美人计都一并上演了,就为了逼她回崔府。
只可惜,她早已不是怀春少女,不会为这点伎俩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