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人有千算2告白
平阳侯府气派恢宏,亭台楼阁历经百年,带着岁月的馀温,古朴雅致。院中摆着白玉雕刻成的与人同高的假山,上面的一树一石雕刻细致,栩栩如生。屋内窗明几净,随处可见名家字画,名贵玩物,精致又考究。
府内分四个大院数个小院,分别住着长公主和侯爷,世子和世子夫人,侯爷的母亲,以及李玄鹤。
长公主将荀舒和阿水安置在李玄鹤附近的小院中,另亲自选了几个侍女洒扫送了过去,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荀舒不习惯被人伺候,但好在侯府中的侍女极懂规矩,大部分时间沉默地站在各种角落,像是墙上的壁画,垂着头不说话,只在荀舒呼喊她们的时候,才靠近应答,和她过往见过的侍女很是不同。
荀舒和李玄鹤回到侯府时已近傍晚,她换了身衣裳洗了把脸,站在四方小院中,擡头时正好可以瞧见染红天空的夕阳。
以前在棺材铺时,院子角落有个木梯子,天色好时,她会攀着梯子到房顶上,有时看日落,有时看星辰。如今身在异乡,虽日月星辰还是当时的日月星辰,可身边再无人为她遮风挡雨,一切终究是不同了。
“你在看什麽?”
荀舒垂下眼睛看向来人,见李玄鹤已然梳洗过,换了件翠色长衫,腰间系着白玉革带,走动间衣摆晃动,隐约可见银色暗纹。他的头发用金丝发冠束起,发冠中镶着鸽血红宝石,再瞧不见棺材铺中着粗布衣衫小夥计的影子。
忪愣的瞬间,李玄鹤一张俊脸凑近荀舒,露出几颗大白牙:“姑娘目光灼灼,可是为在下的容貌所惑?”
角落耳目甚灵的婢女:……三郎出去一遭,怎麽成了这般模样?可是伤了脑袋?
荀舒:……这人怎麽脸皮厚成了城墙?
荀舒翻了个白眼,指着那一方小小的天空道:“我在看晚霞。我想起以前在棺材铺的时候,时常爬到屋顶上看,可惜这院子里没有梯子,我如今是爬不上去了。”
“这有何难?”
李玄鹤上前半步,揽住她的腰,紧紧箍在怀中。荀舒愣神的功夫,他脚尖轻点,跳到院中石桌上,而後借力跃向屋顶。
屋顶陡峭,瓦片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响声不断,李玄鹤不敢松开箍在荀舒腰间的手,生怕她没站稳摔下去。
夏日衣衫单薄,俩人紧紧贴着,没有丝毫缝隙。他能感受到荀舒柔软的身体,清脆而有力的心跳……她的心跳似乎如他一般,越来越快。
晚风卷着荀舒鬓边的碎发,随风乱舞,恰好经在他的鼻端。皂荚的香气混合着花香,似乎还有丝甜味,应当是她刚刚吃果子点心时熏染上的。
这缕头发掠过他的脸,带出几分痒意,这痒似乎能穿透皮肤血肉,直挠到他的心尖上,让他心痒难耐,浑身血液都热了几分。
身体的温度不断升高,李玄鹤有些受不住了,他定定望着荀舒,双眸比晚霞还温柔:“你可站稳了?”
荀舒点点头,旋即皱起眉头:“你腰间可放了什麽物件?硌得慌。”
李玄鹤一滞,立刻松开搭在她腰间的手,背过身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掩饰,头也不回指着一旁的屋脊道:“可要去那儿坐会?”
他这副模样着实奇怪,好在荀舒也没多想,“嗯”了一声後,小心翼翼走过去坐下。李玄鹤跟在她身边,一撩衣摆,动作敏捷地坐到她身旁一臂外,屈起膝盖,像是在遮掩什麽,眼神左右闪躲
心中的情绪如雨後春笋般不断冒出,在他家中的屋顶上,在他无比熟悉的地方。这里的一切似乎给了他勇气,让他忍不住开口问:“你,你想不想以後每天都能看到这麽美的晚霞?”
这麽简单的东西他竟不知?荀舒有些奇怪,还是耐心给他解释:“那要看天气。这般绚烂的晚霞并不是每天都有的。”
“……若是有的话,你想不想每天看?”
“想啊。”荀舒还是不懂他到底在说什麽,“想看擡头就能看。你到底想说什麽?”
李玄鹤眼神飘忽,终是落在她的眼中,一瞬不眨地盯着,轻声道:“你想不想每天都在这里看晚霞?”
少年脸上的红晕比晚霞还要绚烂,周身在阳光的映照下,像是镀了一层金边。荀舒後知後觉,终于意识到他这句话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像是在表白。
她的心怦怦跳,快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紧张地捏紧衣裙,像是抓住残存的理智,没有立刻给他回答。
她喜欢他吗?应当是喜欢的,不然猜测姜拯的失踪与他有关时,下定决心往东走丶要与他分道扬镳时,不会那般难过;後来知道姜拯被抓到京城,可以继续同行时也不会那般欣喜。只是他们之间的阻隔太多了,就算她不是司天阁的小弟子,就算他不是大理寺的人,他们的生活也像是天堑似的,难以跨越。
她不在意地位,不在意财富,不在意他是谁而她又是谁,但有的东西终归是不能舍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