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注视着她,试图从她眼睛里找出僞装和动摇,找了许久,他只找到了深秋的湖水。
清澈见底,冰冷刺骨,有一种近乎消沉的安静。
良久,陆观阙的手无力垂落下去。
他明白,她不是赌气,也不是骗他。她是真的,真的要从他身边离开了。
他似乎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挽留一个决心离开的人。
“……好。”他喉间干涩,挤出几个字,“我明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陆观阙沉默了许久,久到外面的更鼓声隐约传来。他低眸,目光掠过她的眉眼,像是在描摹她最後的模样。
“日後。”他艰难开口,“我会将和离书……整理好,派人送给你。”
孟悬黎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悲喜,仿佛在听一件寻常小事。她点点头,说道:“谢谢。”
陆观阙别过脸,下颔线条紧绷,胸腔里翻涌着酸涩和痛楚。他咬着牙关,将眼底的热意强行逼回去。
他不能在她面前失态,他已经带给她太多眼泪,这是最後一次……
他至少应该体面放手。
陆观阙没有再说什麽,只是深深地看了她最後一眼,然後转身,几乎是逃离般,走出了澄居。
孟悬黎独自坐在椅上,许久未动。不知几时,她缓缓走到妆台前坐下,镜中映出一张平静的脸。
低眸瞬间,她的眼睫颤抖了一下,就像冬日的雪珠,无声无息地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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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後的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城门刚开不久。
一辆马车停在城门外不远处,车夫在做最後的巡查。孟悬黎站在车旁,衣着素净,只带了随身的包袱。
陆观阙今日特意告了假,说是要送她一程。他在一旁看着她,说了句不算告别的告别:“我亲自送你去岭南,然後再回来。可以吗?”
孟悬黎摇了摇头:“我们,走到这里就很好了。”
“那……路上小心。”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到了岭南,记得给我来封信。”
孟悬黎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远处的官道上:“嗯。你也保重。”
短暂的沉默後,孟悬黎不再犹豫,转身,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的内外。
车夫挥动鞭子,马车缓缓啓动,向南方驶去。
陆观阙勒马停在原地,注视着那辆渐渐模糊的马车,一动不动。
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不舍和痛楚还是会把他淹没。
他攥紧了缰绳,指节泛白。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那马车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他依旧没有离开。
由于长时间的凝视,他的眼眸开始泛起酸涩,甚至带来一阵轻微的晕眩。
陆观阙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掉转方向。
他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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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参考文献】
[1]参考张爱玲的《小团圆》月亮意象。
这两天忙,明天多更点。[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