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观阙喉间滚动,随意看了眼桌案,便道,“忘在书房了,我现在去取?”
孟悬黎看他如此,索性滑在被褥里:“外面还有些寒气,要不,先讲个你看过的?然後我们明日再一起看?”
“好。”
陆观阙唇角噙笑,躺在床上,将她搂在怀里,娓娓道来:“话说,有个姑娘,名叫杜媺,在教坊司院内排行第十,院中人都称为杜十娘……”[1]
孟悬黎听得正入迷,声音却渐渐小了,擡眸,看他眉目清沉,耳垂红润,锁骨流畅,实在是风神秀异。
但此时,他闭着双眸,看起来似乎有些困了。
孟悬黎思及他今日忙碌,便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吻了一下他的唇:“睡吧。”
正要躺下,陆观阙忽而倾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神深情又薄情:“阿黎如此,我怎麽能睡着?”
孟悬黎懊恼,咬着唇:“你……又骗我。”
话落,陆观阙撩开她的发丝,吻如急雨,轰轰烈烈,打湿了她的衣裳。孟悬黎贴着他,感觉被他揉进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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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孟悬黎醒来时,陆观阙已然不在。
天雾沉沉的,看起来像在酝酿一场暴雨。她今日闲来无事,念及昨晚的杜十娘,便悄然来到陆观阙书房,打算找找那本书。
她关上门,立在一旁,擡眼望见博古架里摆着线装典籍,旁边放置个沉香木匣,上层则是珍贵刻本。
雷声忽至,临窗桌上的画随风飘动,孟悬黎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走近,将那副画卷起来,放置于博古架上。
她蹲下身子,正要去寻那本《警世通言》,里间传来细微的声音。孟悬黎疑惑,擡眸一望,发现屏风後面的木雕花板竟然动了。
她放下手中书籍,慢慢起身,绕过屏风,来到木雕花板前。
这後面怎麽有个门?
孟悬黎呼吸急促,因着好奇,犹豫着推开了木门。
里面传来一股幽香,她细嗅,是龙脑香片。
陆观阙怎麽设置个幽室,设在这里,是要做什麽?
她摇了摇头,沿着香气往里走去,四下昏暗无光,帘幕後也不知藏着什麽,一闪一闪的,像一双红眼睛,在盯着她看。
待掀开帘幕,孟悬黎擡眼一望,四壁又灰又黑,活像一个装死人的棺材。
桌案上摆着两展红烛,架子上有她成婚时穿过的嫁衣,有遗失的中衣,还有……
孟悬黎惶恐不安,眼眸一转,见璧上挂满了画像,上面的女子,全是她。
她一步僵一步挪进去,立在桌案旁,颤手按着心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她怎麽能平静?
画像上的她,像春夏交替盛开的百花,时而娇憨如海棠,时而流泪如梨花,时而裸露如荷花出水……
她手指一抖,仿佛摸到了什麽,低眸一看,发现是个瓷青色的册子。她喉间苦涩,倏然打开,入目便是陆观阙的字迹——
永徽十五年,腊月,大雪纷飞。
在死前看到她。
她救了我。
想活了。
永徽二十年,元月,天气晴好。
费力把她接回来。
看到她不太高兴。
该死的孟家人。
永徽二十年,八月,天气转阴。
今日去中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