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像是怕拂了对方的好意,又补充道:“看看湖里的鱼儿,也挺好。”
谢明檀从善如流,笑道:“也是,这大热天的,动脑子也累人。”
她顺着孟悬黎的目光看向湖面:“这锦鲤养得可真好,颜色鲜亮,看着就叫人欢喜。”
“我们金陵老家的园子里,也有一池这样的锦鲤,我未出阁时,常和嫂嫂拿鱼食去喂。它们见了我们便聚过来,一点也不怕人。”
孟悬黎的目光随着鱼群而动,流露出些许向往:“真好,自由自在的。”
她的声音极轻,像是触景生情。
谢明檀眉头微微一动,擡眸看去,见孟悬黎收敛神色,垂首不语。
谢明檀心下叹息,继续说金陵的趣事:“是啊,金陵的日子比东都要闲散些。”
“尤其是夏日,泛舟秦淮河上,听着曲儿,河风一吹,什麽烦恼都散了。”
“就连我三哥那种冷若冰霜的人,到了夏日,也会笑一笑。”
谢明檀说着,仔细看着孟悬黎的反应。
只见她听得有些出神,捏着棋子的指尖松了,眼神里全是憧憬。
但很快,便化作了苦涩。
“听着就很好……”
孟悬黎喃喃自语,旋即像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打圆场:“谢娘子见多识广,真让人羡慕。”
“这有什麽好羡慕的?”
谢明檀笑道:“世子妃若得闲,让世子爷陪你去江南走走便是。”
“他如今虽然守制,但一年後,总是可以的。”
孟悬黎端起微凉的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世子爷事务繁忙,岂能因我这点心思而劳顿?”
谢明檀捕捉到她瞬间的异常,心下疑窦更深,却故作不知,反而有几分打趣。
她低声道:“我瞧着世子爷对世子妃是极上心的,那日在灵堂,他虽忙着应酬,那眼神可没少往您这边瞧。”
“可能他不会表达,但心里未必不惦记。”
这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穿了孟悬黎僞装的平静。
她擡眼看向谢明檀,声音干涩:“谢娘子说笑了……”
“世子爷他自然是极好的,是我性子闷,只会给他添麻烦。”
她越说,声音越低,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谢明檀见此,心都揪了起来。这哪里像是被夫君捧在手心呵护的模样?
这分明是长期压抑,甚至带着恐惧的表现。
谢明檀几乎可以断定,何如珩那些“陆观阙为她受伤吃苦”的话,背後定有隐情。
她正想再委婉探问几句,前院却传来了何如珩的催促声:“明檀,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告辞了。”
声音由远及近,显然是何如珩等不及,寻了过来。
孟悬黎像是受惊,立刻站起身,所有的情绪被收得干干净净,只是脸色比方才更苍白了些。
谢明檀心下惋惜,却也不好再问。
她起身,轻轻握了握孟悬黎的手,低声道:“今日和世子妃说话很投缘。”
“您千万要保重身子,过几日,我递帖子来,请您去洛水亭赏莲,可好?”
“只怕出不去。”
孟悬黎飞快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极为复杂,有感激,有期盼,但更多的是犹豫。
谢明檀咬了咬唇,下定决心,笃定说:“到时候我让何如珩去说,世子爷想必会答应的。”
孟悬黎没有应答,谢明檀心下黯然,宽慰了她几句,这才随着何如珩离开。
孟悬黎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夫妇相携离去的背影,那样亲密的感情,是她不敢奢望的东西。
转过身,孟悬黎的心坦然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