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些痛,你为什麽不提呢?嗯?”
他擡眸,看孟悬黎眼眸含水,神情愠怒,顿了顿,和缓道:“我知道,即使我说了这些,也抹杀不了我对你做的混账事。”
“圈禁你是真,监视你也是真,这些,我都认。”
“但现在,我後悔了。”
见她沉默不语,陆观阙叹气,坐在离她近的椅子上,猛然伸手,握住她那只扭伤的脚踝。
“唔……”孟悬黎猝不及防,痛得几乎出声。
她咬着唇,竭力想要缩回脚,却被他的手牢牢握住。
陆观阙将她的腿擡起,放在自己的膝上,解开她的鞋袜,双手微热,按上她的脚踝关节。
“很痛麽?”他的动作很轻。
孟悬黎疼得眼前发黑,指甲深深抠着椅子扶手,骨节泛白,身子抑制不住接近他。
“陆观阙,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她死死咬着牙,不肯求饶,更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半分:“你放开我!”
见她这副倔强隐忍,宁死不屈的模样,陆观阙只觉胸腔那股邪火燃烧得更加猛烈,几乎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陆观阙脸色骤冷,想到现下最重要的事,是回东都,至于怎麽回去,他可以依着她的性子,也可以用些非常手段,最後究竟怎麽做,还得看她是什麽态度。
他盯着她,须臾和缓道:“安分些,一会儿就好。”
孟悬黎闭着眼,脚踝在他掌心来回揉按,快把她悬着的心给揉化了。
“啊!”
一声惊呼,孟悬黎几乎晕过去,还好是崴了一下,若日日如此,只怕走不成路了。
陆观阙松开她的脚踝,问了句:“家里有金疮药麽?”
孟悬黎疼得滴落清泪,眨了眨眼,哽咽道:“床边桌案上,第二个小抽屉。”
不多久,陆观阙拿着药膏出来,抿了一下,涂抹在她的脚踝处。冰凉入骨,孟悬黎坦然舒了口气。
“脸上的伤,以後不要再弄了。”陆观阙注视着她,根本无法避免来自伤痛的冲击。
孟悬黎本以为她会排斥他,然而当他服侍她的时候,她心情略微顺畅,继续反驳道:“若你不来,我也不会这样。况且,我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你以为你是谁?你能管得了我?”
陆观阙眯起眼睛,骤然起身,将她按在躺椅後背,脸颊逼近她,缓慢道:“我是你的夫君,怎麽管不了你?嗯?”
“怎麽?还想着那个家夥?”
孟悬黎本来就没太相信他,见他这样看着她,她更不会相信他了。
“我想谁,跟国公爷没关系。”孟悬黎之前写过一封和离书。
陆观阙居高临下,捏着她的下颔,她微微张口,他想吻她的唇。
未近唇面,孟悬黎睁大双眼,擡手扇他:“陆观阙,你见我,就是为了做这个?”
巴掌声很响,陆观阙身子一僵,旋即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留在我身边吧,随便你变成什麽样,只要不离开我。”
“杀了我也可以。”
孟悬黎双眸隐隐发热,像烟花升空後,落下的热灰。陆观阙注视着她,眼神近乎哀求。
她垂眸,抿着唇:“杀了你,我背上一条命,不值。”
“那你想怎麽办?”
孟悬黎咽了咽,擡眸看着他,冰冷且坚定道:“你离开我,从我的世界中彻底消失。”
“……快了。”
他离开她的视线,背过身,淡淡道:“大夫说,我这身子撑不过七年,快的话,两三年,也许就没了。到那时,你就如愿了。”
孟悬黎沉默了一瞬:“如愿可以,还请你不要死在我面前。”
陆观阙呼吸一滞,缓慢转过身,不可置信道:“你就一点也不心疼我?你就一点也不在乎我?孟悬黎,我在你眼中,什麽都不是,对麽?”
孟悬黎被他的眼神灼伤,偏过脸,去看另一个方向:“我曾经,心疼过你,在乎过你,但你不相信,就像我现在不相信你一样。”
“无论怎麽解释,都是作茧自缚。”
话音刚落,孟悬黎收回腿,颤颤巍巍站起来,转身,决意离去。
陆观阙上前,从後面抱着她。
亭午时分,日光透闪,落在他们身上,像两条河流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层层叠叠的粼光。
陆观阙抱紧,哑声道:“我相信,我相信你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