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悬黎在窗前看书,听说之後,放下书,走了出去。王瑾之抱着嘉和站在庭院中,笑意盈盈:“表姐。”
说着,他将嘉和的手递过来:“我准备去许州一趟,探望姑父。他老人家……近日身子不大好。想着顺路,便把嘉和抱来让你看看。”
孟悬黎惊讶,缓缓蹲下身,张开双臂。嘉和不怕人,慢慢走过来,依偎在她怀里,可爱极了。
孟悬黎垂眸,想起父亲前几日来信,字里行间有求和之意。她读了信,犹豫良久,并未回信。
“有劳表弟奔波。”她声音低了些,“既然来了,在东都歇息几日再赶路吧。”
王瑾之没有推辞,在府上住了下来。
接下来这几日,府里因为嘉和的到来,添了许多生气。先前因为祖母的缘故,孟悬黎幼时在许州见过王瑾之,两人如今再见,倒是投缘。
嘉和刚过两岁,如今正是粘人,对孟悬黎这个小姨并不陌生。
午後醒了,她会伸手要孟悬黎抱着,在廊下走一会儿才肯安静。
王瑾之就在廊下端着碗,等孟悬黎和嘉和停下,再给嘉和喂水。两人逗孩子的场景,侍女们见了,也都觉得有趣。
但……落在陆观阙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他有时从宫里回来,人还没进院,就能听到澄居传来的说笑声。
那日,他悄悄立在廊下,隔着窗子,看见孟悬黎从王瑾之的手里接过茶匙,她先试了试温度,再喂给怀里的嘉和。
王瑾之则立在一旁,拿着一只布做的小老虎逗弄嘉和,嘉和咯咯笑着,伸手要去抓。
陆观阙是孟悬黎名正言顺的夫君,此刻却像一个外人。他很想进去,问问她用晚膳了没,也不知怎麽,脚步却没有动。
他能说什麽?
他能做什麽?
他甚至都无法对王瑾之流露出不满和恼意。
陆观阙默然转身,折回前院书房。这里冷清无人,只有死气沉沉的书籍,和憋闷无奈的他。
几日後,王瑾之辞行。
孟悬黎拉着嘉和,送他到二门外:“表弟路上小心。”顿了顿,她轻声道:“代我……向父亲问好。”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提笔写了一封家书,信上没说什麽,只寥寥几笔,问了安好,说了自己的近况,嘱咐了父亲几句。
王瑾之接过信,仔细揣入怀中,目光落在孟悬黎身上,似乎想说什麽,张了张口,化作一句:“表姐留步,照顾好自己和嘉和。”
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马车缓缓啓动,走出十几步远,王瑾之忽而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又折回来,停在孟悬黎面前。
孟悬黎疑惑看着他。
王瑾之坐在马背上,努了努嘴,还是决定说出来:“表姐。”
“其实……我这次去许州,本不必绕到东都。从琅琊往南,有一条官道,更近一些。”
孟悬黎怔愣,拉住嘉和的手收紧了些。
王瑾之继续道:“是姐夫……他前些日子特意派人送了信给我。”
“信里详细说了姑父病情近况,又说表姐独自一人在东都,身边连个说话人也没有,可能会思念嘉和。”
“他恳请我,若行程不算太紧,定要绕行东都,将嘉和抱来,与你小住一段时日,全当慰藉。”
他说完这番话,松了一口气,朝孟悬黎微微颔首,一扯缰绳,策马追随远去的马车,消失在巷口。
傍晚的风吹拂着孟悬黎的发丝和面颊,恍然间,她醒了过来。
原来如此。
陆观阙算准了表弟的行程和性情,算准了父亲病重的消息会让她心软,也算准了嘉和是她无法割舍的牵挂。
他绕了这麽大一个圈子,费了这般曲折心思,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她独自一人,郁郁寡欢。
孟悬黎独自站在原地,身旁的嘉和不安地抓了抓她的手:“小姨……”
孟悬黎蹲下身子,用脸颊轻轻贴了贴嘉和的面颊,心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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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和入睡之後,孟悬黎坐在窗边,手里翻着一本书,目光却时不时瞥向窗外的庭院。
晚膳的时候,陆观阙没有回来,也没有派人递话,这并不是陆观阙平时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