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本王不像你,为了权位,连自己的结义兄弟和亲女儿都能利用。原本有了湉湉,本王对你,对父皇的恨意便也算是消减了,我们只想好好的生活。可是你,我眼高于顶的皇兄,偏偏发动了遂宁门之变,骗着沈老国公对我们一家围追堵截,以保证你顺利登基!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湉湉的母亲用性命换来的!你告诉我,杀妻之仇,如何泯灭?”
“即便朕确有错处,可这也不是你勾结月国的借口!”晟德帝怒目圆睁,厉声叱责着。
“勾结?他们那些蛮夷之族也配?”亓烨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乐不可支:
“皇兄不是一直想培育一支血馀大军开疆拓土吗,甚至是不惜让自己的女儿成为血馀人。可你是既无德,亦无才,空有血丸和噬夜蛊也培育不出血馀人!不过无妨,皇兄所愿,今後就由皇弟代劳了。”
“真是难为你,陪朕演了这麽久的戏。”晟德帝平静下来摇了摇头:
“你能攀上楚贵妃借机不但收了文绍这元大将,还拉拢了西丹势力倒也不足为奇,朕不解的是,你偏偏还总大费周章地让慕容匪接近灵儿,岂不是出力不讨好?”
“皇兄知晓的还真不少!”亓烨愣了一瞬,而後即刻恢复如常,“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十日之期将至,届时,本王如若还见不着禅位诏书,就休怪本王不念及兄弟情分了!”
谷一票号,杏儿将字条递给霜降,恳切道:“这是我家主子从宁北传回的字条,估摸着主子担心有人截获,写的很隐晦,故而在下只得来寻霜掌柜。”
“雨水探花,沾衣欲湿[1],清明既往,雁自月来。”霜降看着这十六个字,神情并未有任何异常,“这字条没什麽。让你歪打正着上了,应是宁北有变,你家殿下让你来报信。”
“那我家主子她——”杏儿双眸染上了几分焦灼。
“能有什麽事儿?有七爷坐镇,你家主子安全得很!”霜降摩挲着字条心不在焉地打断她,而後不知是闻到了什麽,继而神情骤变,“这字条上有血馀人的气息,你被人盯上了!”
“啊,对,对不住!”杏儿少有的慌不择路到舌头打结,“在下着实是不知……”
“别废话了,你是普通人,未曾发觉实属正常。”霜降三两下发动机关,拉着杏儿进入密道,“这里不安全了,先撤,至少撑到七爷他们回京!”
“主上。”晟都皇城,万象殿内,来人卸下面具,露出来了梅娘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庞。
主座上的人慵懒摇着这扇,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你最好是能带来什麽好消息……”
梅娘面目扭曲地忍受着体内万蚁啃噬之感,吊着一口气儿道:“找,找着了。”
主座上的人“啪”的一声收了折扇,眸光犀利地射下来:“哦?哪里?”
梅娘身上的镇痛也随之消散,她端正了身子,恭敬地答:“谷一票号。”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一听,仰笑着坐会宝座,“好小子,确有几分能耐,居然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带人将晟都内每个分号都围了,保存实力,不要起正面冲突。”
“是,属下这就去办。”
是夜,静谧的皇城上空闪过一道白芒,而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白尾海雕在高空盘旋了许久,终究是并未入城,而是降在了城郊密林。
霜降身着轻巧的软装版瘊子甲抱拳跪地:“是属下办事不力,让谷一票号暴露了,还请七爷责罚。”
沈雩扶着她的双肘将她拉起来:“无妨,人没事就好。”
杏儿见状,忙不叠地扑上来,拽着他的衣袖道:“国公爷大义,那那那,我家主子——”
“小九无事,有郑八护着她,不必担心!”沈雩静静地说,“待晟都尘埃落定,她会回来的。”
消息传到月国腹地,赫联烛气急败坏地摔打扔砸:“亓烨那个背信弃义的东西,说好的将孤的太子妃送回来,什麽和孤共享天下,他麽的都是放屁!自己不择手段地爬上皇位了就想兔死狗烹,休想!”
“殿下消消气,宁北驻扎着有靖国军,您这般急火攻心地动手,只怕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啊!”巫医担忧地安抚着。
“怕什麽,你以为沈雩放得下他爹拼尽一生换来的太平盛世吗?”赫联烛冷嗤一声,“他早就跑回晟都伸张正义去了。还不趁着月黑风高,他们自己内院失火,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啊。”
巫医拱了拱手:“殿下英明。”
赫联烛:“清点全军,即刻出发!”
“得令!”
宁北边陲,乌泱泱的铁甲战队散发着血馀大军压迫性的气息,浪潮一般地翻涌而来。白露好整以暇地立在重舰边,转动了旋钮,扬了扬眉角道:“来了。”
一时间一个庞然大物自峰峦而出,缓缓出现在了大衆视野,一时间,仿若地动山摇,一如排山倒海之势。
“殿,殿下,这——”月国水军首领被吓的不清,骤然湿了裤子。
“装神弄鬼!空城计罢了。”赫联烛强行同时催动上百万噬夜蛊,目眦尽裂地怒嚎,“火攻火攻,都给孤上!”
几个打头阵的六成血馀人即刻弯弓搭箭,一时间,万箭齐发,好似流星一般刺破了黑夜。
“起!”
白露一声令下,重舰外凭空升起一道水帆,暂时抵挡住了那些喷涌而来的火舌。而後,随着齿轮转动,数以万计的兰桡从重舰中分离出来潜入水下,暗暗向着对方逼近。
“白统领,他们的箭端淬了血馀人的酸性血液,正在一点点儿腐蚀我们的水帆!”身边的副将惊得後退了两步,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望着白露,“您看——”
“守好阵地,本统领去去就回!”白露瞄了眼不远处的赫联烛,随机跳上了一个兰桡。
“属下明白。”
白露在水下张望着,直至靠近了赫联烛所在的舟尾,而後啓动了排水系统,自顶部舱门一跃而出,双手一并甩出指间的薄刃,向着赫联烛背後袭去。
“殿下当心!”眼疾手快的巫医一把将赫联烛推到一边,数十枚薄刃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留下了狰狞的血窟窿。
“白露——”赫联烛回头之时已然双目猩红,吼出那一嗓子後,很快在数位七成血馀人的簇拥下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道,“身为‘水魑子’水脉首领,如今单刀赴会,看来也是走投无路了。孤瞧着你也算是女中豪杰,交出布防图,赏你个全尸!”
“就凭你?”白露警惕地看着这些面貌上惊为天人却双眼空洞的妙龄女子,默默地在指间补上了淬了碱水的薄刃。
“很好!”赫联烛朗笑着鼓了两下掌,同时暗自催动了噬夜蛊,“孤就是喜欢你们这种死到临头,还信誓旦旦的气势!”
白露右侧的血馀人即刻动身,一记直拳裹挟着劲风迎面而来,她“唰”地矮身躲过,同时一记扫腿,撂翻了另一个正准备扑上来撕咬她的血馀人,却不料,回身的功夫,正被那前仆後继的血馀人一拳集中了左脸。
白露一偏头,吐出几颗带血的碎牙,仰身躲过正面劈来的横刀,在四周随意堆放的木匣借力,再次跃起,一手甩出薄刃,依次嵌进前来阻拦的血馀人的喉咙,而後抽出别在身後的短剑,自赫联烛的後颈贯穿了他的喉咙。
她暗自吐出一口残血,回身轻盈地落在舟头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