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尚男风这件事,连平日里颇对他包容的月王面子上都挂不住,只想着借着这个契机,让他再也见不着啸唳了,说不定也就消停了。
可赫联烬这个平日里万花丛中过丶片叶不沾身的浪荡游子,不知是抽了哪门子风,竟是对啸唳出了奇的执着,因而连带着跟赫联烛这个王兄的关系也更为紧张了。
然而,他的态度压根儿影响不了赫联烛分毫。即便是平日里兄友弟恭,月王都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给赫联烬。
与其时时刻刻忧心着自己这太子之位易主,还不如集结成自己的势力放手一搏。
区区一月国的王位,哪有这天下共主坐的舒坦。
赫联烛将指环取下,露出了一道凹凸不平环状疤痕,虽说此处看上去已然是愈合多年,可或许是当初伤口较深,即便是很多年过去了,那处的皮肤组织也再难恢复如初。
“这是——是谁这麽大胆,敢伤了您?”啸唳印象中,即便是没有血馀大军,赫联烛无论谋略还是武力值,放在六国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加之其好歹明面儿上身份尊贵,一般人委实是不敢招惹他。
“这……说来话长了。”赫联烛鲜少露出这般黯然神伤的模样,他摩挲着自己的伤处陷入亘古久远的记忆。
阿辛,你为什麽要逃?你为什麽就不能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明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般自小的情谊,明明我们才是同样的人,你怎麽可以喜欢上别人?你怎麽敢?
无论你记不记得,无论你情不情愿,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亓辛不知一路上跑虚脱了多少匹马,终于在第六日临近于日暮之时赶到了宁北。可这一路上,她总觉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索性先不去宁北大营了,继而调转了马头,先向着当初她被收留的那个农户小院行进了。
身後那尾巴不明就里,却又不敢跟的太紧,只得在院外观望着。
亓辛在院内也七上八下的,自己真是着实没工夫陪他闹了。这人身份敌友未明,她断不可能将他引到宁北大营去,给师父和靖国军徒增烦扰。
不过这人只是跟了一路,并未做什麽。自己孤身一人,如若是要对自己不利,早就应动手了,绝不会等到现在。
与其如此,倒不如试他一试。
亓辛将明面上看得到的物件摔打扔砸,整出不小的动静,而後自己尖叫了一声,紧接着一声不吭地扒着窗户上的小洞观察着屋外的情况。
果不其然,一道黑影刷地映入眼帘——斗笠黑面,这装扮是,影都卫?
亓辛原本对于影都卫首领其人,仅有着三成的把握,也就是就着朝中局势推测判断的,毕竟现下这多事之秋,保不齐谁两面三刀,游走于多个阵营。
可如今真切地瞧着他,虽说只是个乔装後的背影,她也觉着万分熟悉了。
原来是他。
那人确认了院落中并无其他贼人後,才向着主屋这边靠近。
亓辛轻笑了一声,双手一推,屋门自内向外地张开了。
那人跟亓辛正好打了个照面儿,自知是中计,转身想逃。
亓辛先行一步拉弓搭箭,擦着他的前颈将他蒙面的黑巾钉在了树上,继而信步走过来:“兰大人,别来无恙啊。”
“殿下。”兰兮坞眼见着被拆穿,只得转过身来,向着亓辛恭敬地揖了一礼。
亓辛在他面前站定,含笑道:“兰大人这麽急匆匆的是要上哪去啊,来都来了,何不进来喝盏茶再走?”
兰兮坞头也不擡,保持着原有姿势兀自说道:“殿下为了引臣出现不惜自伤,怕是现下也无暇招待吧。”
“兰兮坞!”亓辛敛了神色,拔高了音量:
“你清醒一点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能出现在这里,我知道,定然不是为了保护我的。可不管你现下有何要务在身,都莫要再耽搁了,尽快回晟都去,父皇那儿不安全了。”
“请殿下见谅,臣只听命于陛下!”兰兮坞虽知这位嘉陵长公主殿下,比之晟都宫里那几位皇亲国戚,皆要成熟的多,无事自不会胡诌,可如今瞧着她与靖国公二人的关系,倒也不免让人多想。
“兰大人呐,你好歹坐到了这个位置,又怎会是个愚忠之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亓辛瞧着他油盐不进,作势要离开。
可正当亓辛将要走出院门之时,兰兮坞终究还是叫住了她:
“殿下怎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