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湖波谲,以剿养兵
京西路,张清驻地。
营寨依山傍水而建,旌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却难掩一股压抑的气氛。地方官府承诺的粮草补给一拖再拖,送来的也多是以次充好,士卒中已渐有怨言。而更紧迫的是,枢密院的公文已至,明确令张清所部“相机进剿”活跃在洞庭湖一带的钟相丶杨幺起义军。
中军大帐内,张清与扈三娘丶王英丶以及特意借故前来商议的朱武(他所在的河北驻地相对安稳,便以私人身份来访)围在沙盘前。
“钟相丶杨幺凭借洞庭湖水域,舟师往来如风,根植于备受压迫的渔民丶农户,极得民心。官军数次围剿,皆损兵折将。”朱武指着沙盘上星罗棋布的湖岛,眉头紧锁,“朝廷此举,分明是驱虎吞狼,欲借钟杨之手消耗我等实力。”
王英性子急,嚷道:“那帮撮鸟!既让俺们卖命,又不给足粮饷!这仗没法打!”
扈三娘瞪了他一眼,对张清道:“将军,硬拼绝非良策。且不说胜负难料,即便胜了,我等兄弟又能剩下多少?”
张清沉默着,目光锐利地扫过沙盘上代表起义军势力的标记。他想起琼英密信中“剿抚并用,保存实力”的建议,又想起她提及的“钱粮”困境。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渐渐清晰。
“打,自然要打。”张清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否则无法向朝廷交代。但怎麽打,却有讲究。”
他手指点在沙盘上几处关键水道:“钟杨所部,优势在于水战与地利。我军不善水战,强攻必吃大亏。然其亦有弱点——各部分散,且多年来积累了不少财货粮草,分藏于各处湖岛寨垒之中。”
朱武眼神一亮:“张兄的意思是……避实击虚,以剿匪之名,行……补充粮饷之实?”
“不错!”张清点头,“挑选其防御相对薄弱丶但囤积丰厚的寨垒,以精兵突袭,速战速决。既可缴获钱粮物资以充军资,安抚士卒,又可向朝廷报功,显示我等效忠之心。同时,对钟杨主力,则以围困丶招抚为主,避免正面死战。”
“妙啊!”王英一拍大腿,“既能交差,又能捞实惠!还能少死兄弟!”
扈三娘也点头赞同:“此计可行。只是需谋划周密,情报准确,方能一击必中。”
“情报之事,交由我。”朱武道,“我可设法联络一些江湖朋友,打探钟杨各部虚实囤积情况。”
计议已定,张清立刻行动起来。他一方面整顿军马,摆出积极备战的姿态,应付朝廷和监军;另一方面,则与朱武丶扈三娘等人精心策划,选定目标。
首次行动,目标锁定在洞庭湖边缘一处名为“黑鱼荡”的水寨。据朱武探得的消息,此寨位置相对孤立,守军不多,但因其控制着一小段重要水道,收取过往船只“买路钱”,颇为富庶。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张清亲率扈三娘丶王英及五百精锐,乘坐临时征调来的渔船丶舢板,悄无声息地潜入黑鱼荡。战斗毫无悬念,守寨的起义军措手不及,稍作抵抗便被击溃。张清下令只诛杀顽抗头目,俘获的普通士卒尽数释放,并分发少量钱粮,言明朝廷(实则是他)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此战,缴获钱帛丶粮食丶军械无算,大大缓解了军中的补给压力。张清将大部分缴获分赏将士,一小部分上缴朝廷报功,果然赢得了朝廷嘉奖,也让麾下士卒士气大振。
初战告捷,张清等人更加坚定了“以剿养兵”的策略。在接下来的数月里,他们又如法炮制,针对性地袭击了几处类似的起义军外围据点,每次都收获颇丰。而对于钟相丶杨幺的核心势力区域,他们则始终保持着距离,偶尔进行一些不痛不痒的接触战,维持着“进剿”的态势。
这套策略效果显着。张清所部的钱粮问题得到极大缓解,军心稳固,实力甚至在暗中有所增强。而朝廷见其“屡立战功”,也暂时放松了紧逼,甚至将部分原本拖欠的粮草补发了下来。
消息传回郓城,琼英欣慰不已。张清完美地践行了“保存实力”的方针,并且找到了在困境中自我壮大的方法。这证明他们的路线是可行的!
她立刻回信,除了赞赏,更提醒张清注意分寸,切勿过度刺激钟杨主力,以免引来疯狂报复。同时,她也将在江南和海外的最新进展告知张清,尤其是郑老大等人已经开始在登州秘密筹建第一艘适合远航的海船,被命名为“破浪号”。
然而,就在局势似乎向好之际,一个来自东京的加急密报,通过卢俊义的渠道,同时送到了张清和琼英手中。
皇帝已正式下诏,任命童贯为江丶淮丶荆丶浙等路宣抚使,总揽东南军政,全力征讨方腊!梁山军主力,被划归童贯节制,不日即将南下!而张清所部,亦在征调之列,需在限定时间内,结束荆湖战事,率军东进,与主力汇合!
大战的阴云,终于彻底笼罩下来。
真正的考验,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