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振翅,海疆扬帆
星火历五年,夏。
曾经简陋的营地,如今已俨然一座初具规模的滨海城镇。青砖瓦房鳞次栉比,街道以碎石铺就,虽不宽阔,却整洁有序。镇子中央的议事堂扩建了数倍,门前那面浪花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学堂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与码头区的号子声丶工坊区的打铁声交织成一曲生机勃勃的乐章。
张啓明,这个在衆人期盼中降生的孩子,已经四岁多了。他继承了父亲挺拔的骨架和母亲清亮的眼眸,性子活泼好动,是镇子里不折不扣的“孩子王”。此刻,他正带着一帮年纪相仿的夥伴,在镇外新开辟的演武场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张清指导一队少年练习基础拳脚和弓马。
“腰要稳!臂要直!眼神跟着靶心走!”张清的声音沉稳有力,虽不再亲自上阵搏杀,但多年沙场磨砺出的气势犹在。他看着这些在和平环境中长大的少年,眼中既有期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安宁日久,武备不可松懈。
小啓明看得心痒难耐,捡起一根小木棍,也学着比划起来,动作稚嫩却异常认真。
“明儿,过来。”琼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如今更多了一份为人母的温婉,但眉宇间的睿智与决断丝毫未减。她身边跟着两个稍大些的丶正在学堂读书的女孩,帮着拿些东西。
啓明立刻丢了木棍,像只小燕子般扑进母亲怀里。
琼英牵起他的手,指着演武场上的少年,又指了指远处学堂的方向,柔声道:“看见了吗?强健的体魄可以保护家园,而学堂里的知识,能让我们的家园变得更美好,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这两样,就像鸟儿的双翼,缺一不可。你以後,既要跟着爹爹和各位叔伯习武,也要在学堂里用心读书,明白吗?”
小啓明似懂非懂,却用力点了点头:“明儿明白!要像爹爹一样厉害,也要像娘亲一样懂得多!”
琼英欣慰地笑了。她深知,下一代的教育,关乎这片基业能否真正传承。在她的推动下,学堂的课程早已不限于识字算数,增加了地理(主要是周边海域和岛屿的认知)丶博物(辨识本地动植物)丶以及简单的格物(物理)常识。她还鼓励少年们学习土着语言,以便更好地与周边部落沟通。
镇子的发展也步入了新的阶段。人口自然增长加上後续零星来投者,已超过三千。原有的管理制度进一步细化,成立了专门的农会丶工坊会丶商会(负责与土着及内部物资调配),议事堂的成员也增加了各行业的代表。朱武和燕青是这套体系高效运转的核心人物。
然而,潜在的危机并未完全消除。去年,一支来自更南方大岛的探险队(自称来自“吕宋”)乘着大型独木舟抵达此地,试图进行贸易,但其傲慢的态度和对镇子防御工事的过分关注,引起了张清和朱武的警惕。虽然那次接触最终以和平交易结束,但也给所有人提了个醒:这片海域,并非只有他们和原始部落。
“我们的船,不能只停在港湾里。”一次议事堂会议上,张清指着墙上那幅越来越精细的周边海图说道,“必须走出去,了解更广阔的海域,结交可能的盟友,也要防备未知的敌人。”
郑老大如今是船队的绝对权威,他麾下已有大小海船二十馀艘,水手数百。他接口道:“头领说的是。‘破浪号’及其姊妹船性能优良,足以进行更远距离的航行。只是……远航风险巨大,且需要明确的目标。”
琼英沉吟片刻,开口道:“目标可以有几个。其一,向北,沿着流求大岛海岸线探索,绘制更精确的海图,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登陆点或资源。其二,向西,尝试与闽浙沿海的民间海商建立极其谨慎的联系,获取故土情报和必要的物资(如书籍丶优良作物种子)。其三,向南,继续探索吕宋乃至更远岛屿的情况,知己知彼。”
这个计划宏大而充满风险,但所有人都明白,固步自封终非长久之计。
经过数月精心准备,星火历五年秋,一支由“破浪号”和两艘护航船组成的探险船队,在郑老大和燕青的率领下,扬帆起航,开始了第一次有计划的远洋探索。镇子码头上,人们挥手送别,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期盼与担忧。
船队离去後,镇子的生活依旧。小啓明开始正式进入学堂啓蒙,他的第一堂课,便是母亲琼英亲自教授的。她在沙盘上写下了第一个字——“家”。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琼英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是你们的父辈用鲜血和汗水开辟的。我们要守护它,建设它,让它变得更好。”
窗外,阳光明媚,海天一色。雏鹰正在成长,而承载着希望与未来的帆,已然驶向深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