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问到:“你爸是什么领导?不会是局长吧”
“当然不是,他在办公室任职。”陈泽清又问,“怎么了?”
“你忘记你跟你爸说过我如果他俩见面,到时你千万告诉你爸,除了训练的事什么都别说。”
陈泽清头上一记重锤。本来一人如临大敌,现在变成两人。
中秋当天,温子渝早早报备后出去见爸妈。
出了体育总局训练基地的大门,往左拐再往左拐,一排底商里开了家日料,华兰和温成山定好了位置在那等她。
温子渝拖着步子走在路上,把通信录里的张永新拉出黑名单。
一连串的信息“叮、叮”地惹得人心烦,这家伙恨不得每天都发一张照片外加一段感想,真亏他话多。
她复习一遍信息,终于回复一条,“永新哥,抱歉训练太忙没顾上看。”
“仔仔,这边!”女儿一进门,温成山就看见了。华兰坐在一边正处理事务,笔记本电脑就摆在桌面上。
“爸,妈。”她走上前搂着俩人蹭来蹭去,“好想你们。”
说罢温成山让她不用管华兰,先吃饭。
正吃得美,华兰挂了电话,合上电脑,大有审问犯人之姿。
“温子渝,我问你,你跟张永新有联系吗?”
华兰今天很少见地穿了一套浅灰色运动服,温子渝猜大概是考虑到属地原则吧,既然来了体育局,那就穿得体育一点。
温子渝偷瞄了一眼她的衣服,心想这是不是我的,不料上来就被人拿住,她只好干笑一声假装口渴,喝了口水才说:“有有,你看刚还在聊天。”
她手里举着刚才回复的聊天框一闪而过,算是逃过一劫。华兰再怎么也不能抢我的手机,那就太不优雅了。
“我跟安云州见过了。”华兰尝一口天妇罗,皱起眉,“这,也很一般吧。”
“妈!这是我最爱的花坛餐厅,你别乱说话,一会儿老板会给打折的。”温子渝呛她一口,又赶紧问,“你觉得怎么样?”
华兰的头发已经留长,扭转了一丝过往强势气质。温子渝盯着她白皙光滑的脸,感叹自己亲妈真是优秀。
年薪百万高管,身材样貌一流,还有个温柔帅气多金老公,简直就是人生巅峰享受。华兰的世界,华兰的普世标准。殊不知这标准,全国也没多少人能达到吧。
哦,还有一个很会打球的女儿,做梦都要笑醒了。
默默腹诽着,温子渝脸上荡起双桨哦不,荡起微笑。
人生巅峰女士细眉一挑,开了尊口:“我知道你想什么,知女莫若母。”她顿了顿,“你要出国的话,我和你爸肯定要陪你去,不能放你自己在国外。”
温子渝试图委婉表达:“妈,今年可以在国内过渡,我去俱乐部打球,适应节奏之后再去国外。张教练也给我和队友在选地点,不像你说的那么复杂。”
她一着急,干脆把托盘往旁边一推:“省队那边有了新政策,就是过年我跟你们说的那个。中秋节后省局的领导来开会,定好了计划,我先回省队,保留编制还可以拿一部分津贴。”
华兰这时才意识到,女儿根本没想询问她意见。小孩已自己规划好一切,之所以大费周章劝她,不过是要一个点头同意。
她的心又焦灼了。当妈的心里一紧,手里的线也牵得更紧。此时就连国家队也站在对立面,变成要抢女儿的敌人。
“你都想好了还问我意见,直接通知我一声就行。”她强烈的情绪无处可藏,饭也没味儿了。
温子渝一怔,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如果说迄今为止为止她学到了什么生存技巧,那最难的当属应对华兰。她很小的时候就熟知自己这位妈的脾气秉性,甚至就连在娘胎里八成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天使宝宝。当然,这段记忆掐了。
6岁之前,温子渝没见过爸。华兰从来不提为什么她只有妈,没有爸。
温子渝问过一次外婆,外婆惊慌失措地摆手:“千万别问你妈这个。”
从那以后,诸如此类的事情更多,“别问这个”、“别问那个”、“别问为什么”、“别问怎么样”,总之按华兰说的就行。她不说,也不许问。
这一本来应该亘古不变的规律,在陈泽清闯进来的时候,变了。
温子渝发现自己变成了华兰,可怕。
“好烦”、“别问”、“别管”,她发现自己的口头禅竟然跟年轻时的华兰惊人的一致。
那一刻,温子渝的内心受到极大震动,她突然意识到华兰强加给自己的精神控制,似乎已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但能怎么办呢?
她是一个只会打球,除此之外毫无社会生存经验的女生。甚至,她是个小孩。
小孩成年了,又没成年。
温子渝不想这样。她不想让陈泽清变成下一个温子渝,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下一个华兰。爱这种东西,应该是给人勇气,怎么会让人怯懦。
想不通。
“妈”温子渝沉默良久,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
陈泽清打来的。来电显示大剌剌亮起,露出来那人清秀的脸,温子渝眼疾手快地挂掉。
“谁啊,你怎么不接?”华兰逮到她心虚的表情,她最清楚女儿干坏事的样子。
女儿一旦有事偷偷摸摸就会抿起嘴巴,低着头眼珠子四处乱窜。
“没,没谁。”温子渝结巴了一下,赶紧把托盘又拉回来,吃起凉掉的米饭。
华兰脑内放闪,突然想起来什么:“春节放假,有一天晚上你没回家,去跟谁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