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新生
离开圣湖的路上,漆雕烟霏异常沉默。
嘉措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八年的等待,换来如此短暂的重逢与永恒的别离,这种痛苦他难以想象。
“你还好吗?”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漆雕烟霏勒住马匹,望向远方连绵的雪山。晨光为山巅镀上一层金边,美得令人窒息。
“他曾经说过,”她轻声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意外,“世间万物都是能量的不同表现形式。生与死,过去与未来,都只是宇宙大循环中的一环。”
嘉措静静聆听。
“我以为再次失去他会让我心碎,”她继续道,手轻轻抚过胸前那本《仓央嘉措诗传》,“但奇怪的是,我的心很平静。就像暴风雨後的湖泊,波澜不惊。”
她转头看向嘉措,眼中有一种嘉措从未见过的清明:“他并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而我,也不再是那个执着于形体的痴情女子。”
嘉措若有所悟:“你放下了?”
漆雕烟霏微微摇头:“不是放下,是领悟。就像你手中握着一块冰,它融化成水,从指缝流走。你失去了冰,却得到了水——它并没有真正消失,只是改变了形态。”
这番禅机般的话语让嘉措沉思良久。
回程的路似乎比去时顺畅许多。红杉林中的迷雾散去,露出清晰的路径。那些曾经令人不安的诡异现象也全部消失,仿佛随着镜像灵的覆灭,这片土地重归平静。
第三天下午,他们再次经过那棵刻满仓央嘉措诗歌的红杉。令人惊讶的是,树上的文字发生了变化。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这一句旁,多了一行新刻的小字:
“如今,我化作清风,轻抚你的面庞。——扎西平措”
漆雕烟霏驻足良久,指尖轻轻抚过那行新字。树皮上的刻痕新鲜,仿佛是刚刚刻上去的。
“这是他。。。”她喃喃自语。
嘉措检查着刻字,眉头微皱:“这不可能。我们离开这里已经多日,这刻字却是新的。”
漆雕烟霏微微一笑:“在时空节点附近,时间的流逝本就不遵循常理。对他来说,也许才刚刚刻下这些字。”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另一个时空维度,扎西平措依然在以自己的方式与她沟通。
继续前行,他们在第六个玛尼堆前再次遇到了那个铜镜。这一次,镜中映出的不是幻象,而是一幅清晰的画面:扎西平措站在时空节点旁,手中捧着一朵发光的花。他看到镜外的漆雕烟霏,微笑着举起那朵花。
“重生之花。。。”嘉措惊呼。
镜中的扎西平措点头,将花朵轻轻放在地上。令人惊讶的是,现实中,铜镜前的地面上,一朵一模一样的花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丶绽放。
那朵花的花瓣晶莹剔透,如同水晶雕刻而成,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漆雕烟霏小心地采摘下这朵奇迹之花,感受到它散发出的温暖能量。
“这是给你的礼物,”镜中的扎西平措开口,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用它治愈康巴家族,然後。。。好好生活。”
“你会回来吗?”漆雕烟霏忍不住问。
扎西平措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我已经选择了我的道路——守护时空节点,防止镜像灵再次为祸人间。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修行。”
他停顿片刻,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但爱不受时空限制。每当月圆之夜,你可以在任何水域看到我的倒影;每当风吹过经幡,那是我在为你祈福。”
漆雕烟霏的眼中泛起泪光,但她微笑着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生活,不负你的牺牲。”
镜中的扎西平措也笑了,那是一个释然丶欣慰的笑容。随後,影像渐渐淡去,铜镜恢复了普通镜面的功能。
漆雕烟霏小心地将重生之花收好,转向嘉措:“我们得快点了,这朵花不能离开土壤太久。”
第七天黄昏,康巴家族的营地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令他们惊讶的是,营地入口聚集了一大群人,似乎在等待着什麽。当漆雕烟霏和嘉措的身影出现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次仁第一个冲过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嘉措哥哥!报丧者!你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