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她在做什麽?
她无法心安理得的,在师长的夸奖中飘飘然。
唐曦觉得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抵达父亲的高度。
她根本不是什麽音乐天才。
她将掉落在地的报名表重新捡起,拍掉上头灰尘,心里又一次开始打起退堂鼓。
如果,她继续弹钢琴,只要父亲的羽翼继续庇佑,世人对她的评价必然不会太过严苛,最多说她不如天才般的父亲。
比不上天才并不丢人,她其实也没那麽在乎是否站在钢琴家的顶端。
她想走的,是一条截然相反的路。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鲜花,还是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烂番茄臭鸡蛋。
她唯一能够清楚知道能够获得的,是梦寐以求的自由。
唐曦告别乔恬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
父母当然不再继续争吵,或者说他们压根没有真正吵起来。
她看着漆黑的客厅,表情有些古怪。
照理说,母亲和父亲都没什麽环保解决的概念,王保姆更不可能主动关灯,用餐的时间怎麽会一片漆黑呢。
她换上拖鞋走到屋子里,保姆房的门虚掩着,她本想敲门但力道过重直接推开了门,王兰花听到声响连忙从床铺上坐起,手里还拿着一罐刚开的进口饼干。
她表情有些尴尬,手忙脚乱把饼干藏到身後:“小姐,这,夫人说她不吃这个口味,所以我才吃的。”
唐曦不在乎她是不是在说谎,也没有戳穿的打算,只是轻轻点头:“你今天没有做饭吗?”
保姆摇了两下脑袋:“先生说今晚出去吃饭不用管他,夫人说没胃口,我以为您也不会回来,所以没有做。”
唐曦没有问责的意思,主动揽下错误:“是我的问题,我应该先打个电话回来的。”
保姆松了口气,嘀咕道:“是啊,你要是打算回来吃饭,的确该提早打个电话。”
唐曦对保姆甩锅行为感到不快,但终究什麽都没说,只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母亲已经睡下了吗?”
保姆瞳孔中露出些许茫然,“我不知道,夫人通常不喜欢我窥探她在做什麽,我也没听见她出门声音,应当是在屋子里休息吧。”
唐曦相信王兰花这话没说话,因为母亲一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她敲门都不会得到什麽好脸色。
哦顺带一提,父亲和母亲已经分房很多年,所以父亲压根不会主动‘打扰’。
她一想到父母的关系,胃里的不适感更强,顿时後悔没听乔恬的,在外头吃点再回来,不然也不至于肚子空荡荡的,胃口却消失得干净。
她懒得去厨房折腾,把保姆喊起来估计还得被她背後嘴几句。
她刚关上保姆房的门打算上楼,走廊里传来的细弱琴声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过几个极轻的音符,她便成功认出,这是父亲很久没有弹奏的成名曲,可此刻舞动的音符和父亲平时奏响的音乐,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韵味。
父亲是什麽时候回来的。
他的琴技好像又精进了。
她捏捏有些酸痛的肩膀,想着好歹和父亲说声晚安再回房。
她刚推开琴室虚掩的门,面上的笑容与音乐同时被按下定格建。
母亲依旧穿着一条朴素白裙,回眸露出的神情比早上更加淡漠,她红唇轻啓,指尖微顿,
“你回来了。”
她没等回答,带着薄茧的指尖再次落在琴键之上,将Question剩馀的曲谱弹奏完成,方才心满意足合上琴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