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绝对,绝对辜负了这个小老太的爱意。
她蹑手蹑脚走到外婆的面前,擡手盖在她的手背之上。
虽然皱纹已经布满她的身躯,但奇怪的是,手背触感并不如想象中粗糙,竟然比她带着薄茧的手更加细腻光滑。
只是老太太太过瘦弱,手腕的骨头搁到人胸口开始生疼。
她吃多少饭啊,是不是用不了十分钟,就能数清楚有几粒米呢。
她突发奇想,既然都要鼓起勇气告诉母亲,她不想继续弹钢琴。
为什麽不再问问她,现在还想不想再将外婆接回家里呢。
她想到这里,心情不免变得雀跃。
她回头看向两位好友,语气比方才更加笃定:“恬恬,星垂姐,你们要是有事不用顾忌我,完全可以先走,我想等外婆醒来,我想。。。。。。。。。和她聊聊天。”
乔恬比了个ok手势:“我肯定没关系,我爸妈最近忙得很,好像是什麽项目出了点问问题,三天两头去不回家,本来我就打算去你家蹭两天饭。”
她一屁股坐在一旁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然後拿出包里的本子,又开始涂涂画画改曲谱:“总之,外婆醒来喊我。”
宋星垂身为成年人,耸耸肩膀无所谓道:“我好歹是个过惯夜生活的酒吧老板,多晚回家都没事,而且,我也想和外婆聊聊。”
唐曦清楚两位好友留下的理由,感动得鼻头泛酸。
宋星垂只摆摆手,随後走到护工边上,开始和她说今天带来保健品的用法。
护工听得认真,但记性实在不好,宋星垂说三遍她也没法复述,只能拿起一旁小本子,尴尬道:“宋小姐,您可不可以帮我写一下,我实在是记不住。”
她嗯了一声,一边写一边问:“外婆最近胃口怎麽样。”
护工皱着眉头露出担忧表情:“不大好,哪怕是以前最爱吃的猪蹄,也没法啃下一整个,哎,但阿姨不让我告诉喻夫人,说是怕她担心。”
宋星垂笔尖一顿,问道:“医生有说是什麽原因吗?”
护工叹气道:“路阿姨吃的药都是影响胃口的,医生说她其实可以适当的减少药量,只是需要得到家属同意,但之前给唐先生打电话,对方好像说是很忙,要过段时间来能来,这不,医生也不能随意减少药量。”
宋星垂捏着笔的手指微微用力:“为什麽不直接打给喻女士,她才是外婆的亲生女儿。”
护工表情有些茫然:“他们是夫妻,有区别吗?”
当然有!
唐曦饶是依旧不想干脆承认父亲是坏蛋,也无法认同护工的说法。
妈妈才是外婆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即便她认为自己并不了解母亲,但她也能肯定,以母亲对外婆的在意程度,如果知道小老太胃口日益消减,她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母丶亲丶根丶本丶不丶知丶道。
宋星垂落下最後一笔,拇指在背面摩挲两下,果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阿姨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麽事情联系不上喻女士,你完全可以让医生给我打电话。”
唐曦觉得星垂姐实在是热心过头,她竟然愿意为她去照顾外婆。
她想,至少今晚离开医院之後,她得请乔恬和宋星垂吃顿饭,之後的报恩当然也不会拉下。
正在她思考之时,握住的手掌突然动了两下。
小老太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小霁,是你来了吗。”
唐曦还没来得及开口‘自我介绍’,外婆先一步反应过来。
她睁大的眼睛逐渐明亮,
“不对,你是曦曦!曦曦你真是好久没来啦,小霁说你读书忙没空,今天怎麽有空呀?如果学习拉下可不行哦,学习是很重要的。”
外婆因为喜悦,笑到露出一口残缺的牙齿,然而没高兴多久,嘴角又微微下垂,她声音中带身上些许委屈,
“哎,就是可惜外婆的巧克力都被小霁给没收了,外婆没有巧克力给曦曦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