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客?她悻然道,哦,那就请你们以后都拿我当客人来看。
她转身欲走,张断续果然无奈叫住了她。
风姑娘自然算不得外人,请随我来。
他低叹一声,引风符往庄内走去。
雕梁画栋,花栖香居,甫一入庄,风符便被这靡丽之气熏得眼热。再往里探,秋雾渐浓,泉涧愈深,涓溪之畔,恰有一棵桂树被风摇落满地金钿,生发出甜浓的桂香。
汤泉水面聚起的氤氲白雾中隐约显出一段延颈秀项。
虽然不知原因,但她竟凭着这一片模糊的肤色认出了此人。
她定了定神,缓缓走向那抹招展的艳色。
而离得愈近,她愈感到怪异。
这团柔腻似云的白雾居然并非水汽,而是萧煞幽冷的寒气。
距他一丈远时,她听到白行蕴温柔的低吟。
阿符,这寒泉冷意实在有损于女子之躯,你若想与我共浴,我们去隔壁的暖泉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
(明明每章都在哈哈哈还说这不是沙雕文!你们不对劲。jpg
第31章。红颜枯骨
白行蕴说话的风格一点没变。
放在之前,她必会因这句佻薄调笑生恼动怒,但知晓内情后,她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要靠近。
她步伐未停,数步后,已与白行蕴一同被笼在那片朦胧寒气中,漶灭为两道纤丽的虚影。
白行蕴听到那混着虫嘶的铃音缓缓靠近,额前一粒刚刚聚成的水珠蓦地滑入他紧绷的唇线,灼烈的炽痛随之迸溅开来。
好啊。
她笑吟吟地答应了。
张断续一惊,怀疑自己的耳朵被这冷气冻出了毛病。
白行蕴默了默,轻声道,嗯,那就请张兄暂且去堂中喝杯热茶吧。
张断续岂敢再看,闻言迅速移步离开了。
风符坐在汤池之岸,对咫尺之距的湿裳美人道:你泡在水里还要穿衣服?
他转过头来,拨开冷水与寒雾,仰首与风符相视:阿符不喜欢,下回便不穿了。
那张可憎又可爱的面孔几乎贴在她的手侧,只要她稍稍抬腕,便能轻而易举地抚上他的面颊、捏住他的下颚,尽情地俯观赏玩。
她的目色被这绮念染得暗冥不清。
你打算嫁给我了么?
他用一种期待与恳切的语调发问。
风符将一只手探入寒泉,撩出淙淙水声:小雪之日泡这寒泉,白掌教当真是冰肌玉骨,好生风雅。
阿符是不是听说了什么?白行蕴露出笑意,怎么担心起我来了?
她镇定开口:我都已知道了。
知道何事?
知道你为何要娶我。
哦,为什么呢?
风符不答,反而问道:这几日正是你发作的时候?浸在这里有用么?
白行蕴的笑容似是终于被寒气冻得僵住了,他微微垂目,任水汽在他眼睫上停驻一阵,再抬眼时,便有莹澈玉珠从其上滚落。
你今日来想做什么?
他失去伪装的声音有一种秋叶飘零、江流散涣的虚弱。
风符蹙起眉头:伸手,让我看看。
他宽柔地笑:原来你不想做我的妻子,而是想当我的大夫。
她懒与他做口舌之争,伸手去抓那掩在水下的湿臂,而她碰到的仿佛不是人的肌肤,而是一块烙铁。她迅速去探他的脉搏,汹涌混乱的脉象令她失语,半晌,她才勉强挤出几个字:你怎么还活着?
这话似乎很是难听,但她绝非出于险恶叵测的讽刺,而是出自货真价实的疑惑。
以脉象来看,白行蕴处于走火入魔的最后一步,照理说,他早该经脉暴裂寸断而死,纵他以深厚内力相抗,这紧绷之弦也再禁不住丝毫拉扯,鱼游沸鼎,命悬一线,他何以能如此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