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王哥把自己的酒杯端回来,“你喝什麽?”
靳森竖起食指:“一滴。”
“一滴也不行啊,”孙君雅接上话,“小季你管管。”
正和小周交头接耳的季瓷突然被点名:“啊?”
靳森偏头无奈地笑了声。
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喝酒……三个月之内是不行。”
季瓷的话宛如圣旨,被一旁的人转了几手,全都倒进靳森的耳朵里。
靳森笑盈盈地说了声知道了,就再没碰过酒杯。
饭後,靳森回店里整理他从医院带回来的日常用品,季瓷值晚班,把店锁了之後看隔壁灯还亮着,就过去看看。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这麽冲动了。”
还没进店,就听见对方带着笑的应和。
和靳森说话的是另一条街道百货店的老板娘,她家店距离起火的房子没有多远,当时靳森就正帮她修空调,闻见味道直接冲出去救的人。
“我夜里睡不着觉,怕你有什麽事,天娘嘞,你可是从我家里出去的人,我真的吓死了!”
话里冒出了几分老家口音,看样子是真吓得不轻。
靳森又安慰了几句,一擡眼看见了季瓷,便喊她:“小季,我正想找你。”
季瓷走过去,喊了声“刘姨”,刘姨明显没和靳森聊够,于是又拉着季瓷说着火的楼有多高丶烟有多大丶救人有多凶险,差点就没跳到气垫上。
季瓷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回应“真的吗?”“这样啊!”“太危险了”之类的话,给足了刘姨情绪价值。
刘姨聊舒服了,走了,走之前小声地交代靳森,年轻人不要这麽鲁莽,做事之前多想想自己。
靳森点头:“知道了姨。”
等人真的走了,季瓷问靳森:“你找我干什麽?”
靳森拿起他的单拐:“和刘姨聊天。”
季瓷的头上缓缓冒出个问号。
靳森笑起来:“不然我走不了。”
季瓷:“……”
她看了眼刘姨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刘姨分明是好心。”
靳森出院後很多街坊邻居会来店里看看他,再跟他聊两句。
交情一般的话说的浅,都是些好听的;交情深的,或者长他一辈的,大多把他当自家孩子看,说的话就多了几分别的意思。
“我知道,”靳森走到季瓷的面前,“只是听她说话我有点难受。”
季瓷问:“为什麽?”
靳森说:“像我妈。”
靳森的母亲是个辛劳了一辈子的普通妇女,没家底,没文化,用一双手养大了儿子,把他送去大学,从此担惊受怕。
“从我第一次出任务开始,我妈就提心吊胆整天担心,一有空就分享给我一些新闻,谁谁扶老太太结果被讹得倾家荡産,谁谁跳水救人结果自己没上来,明里暗里劝我,生怕我干一些舍己为人的事把国旗一披,她就没儿子了。”
季瓷听得心惊,小声问:“那这次阿姨还好吗?”
靳森摇摇头:“她去世快两年了。”
“嗬啷”一声,靳森单手把卷帘门压下去。
那声音跟火车似的,右耳跑到左耳,在季瓷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也就这时,她突然想到,靳老板在过年时的那句“我家也就我一个”。
“对不起。”季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