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儿到官衙时,官衙已经空了一小半,乍一看有些冷清。与平日一样多的公务骤然压在少了一小半的神龙卫队员身上,每个人都异常忙碌。
萧婉儿一边忙一边想,该加快神龙卫的招新速度了。正忙着,心头突然跳空了一拍。
她放下手头的公务,闭眼调息,但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一般。她忙拿出龟甲,欲行占卜,结果半晌过後,龟甲新添了一条裂缝。
萧婉儿正欲将精神探出,查询长安城及周边的状况,一道传音飞入她的耳朵。
“长安城南百里偏西,速来。”
传音之人正是当日在东都与萧婉儿交手的前韦队长的大师姐。
萧婉儿站起身。
官衙内的衆人只觉一阵疾风刮过,萧婉儿便已经冲出官衙。她行得极快,几息时间便冲到了城门前,马上就要出城,却被守城门的卫兵拦下。
“让开。”萧婉儿寒声命令,守门卫兵不为所动。
萧婉儿拔刀:“让开,别让我说第三遍。”
守门卫兵拒不让开:“裴统领命小的不要放神龙卫修士出长安城,求县主莫要让小的为难。”
萧婉儿不再与他分辩,直接闪到他身後,用刀背把他拍晕。
而後萧婉儿看向另一个卫兵:“汝也要拦吾吗?”
“不不不,”这个卫兵摇着头退後,“县主请过。”
个别围观的百姓立刻躲开,萧婉儿飞一般地冲到城门外。
越向南行进,心中的不安越盛,萧婉儿将速度提至最快,终于快要到达大师姐所说的地方。
只远远的看到一个影子,萧婉儿就险些摔倒在地。
只见她要前往的地方,躺满了尸体。鲜血渗进土地里,飘在空气中的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萧婉儿强自镇定,迈步走向前方,由远及近看清了尸体。断绝了气息倒在地上的,正是昨日申请离开的那些修士。
她蹲在尸体堆旁,将他们一个个拨开。有的尸体致命伤在後背,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毙命。有的人死前带着惊愕,大抵没想到会有这般遭遇。有的尸体满是伤痕,应是力战不敌而亡。
前一天晚上还向她道别的年轻修士也倒在地上,面上还带着错愕与愤怒。她曾经对未来无比期待,却倒在了走向未来的第一步。
萧婉儿为所有死不瞑目的尸体合上眼睛。尸体上的伤痕都带着剑气,这剑气萧婉儿过于熟悉,从刚入师门陪伴她到升入脱凡。
“裴应观,你怎麽能——”她只觉得一股愤怒的火焰烧穿天灵盖,立刻凝聚起全身的灵气,要返回长安找裴应观算账。
“师姐!”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双手臂从後面揽住她,“师姐,你要冷静!”
萧婉儿冷静不下来。
“你放开,我要杀了裴应观!”
“师姐!”柳鸣音被萧婉儿的灵气震得浑身无一处不疼,仍然拒不放手,“我何尝不想杀了裴应观,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就这麽杀了他,以後要怎麽办?我们还如何辅助太平公主,如何阻止太子?”
萧婉儿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收了灵气,整个人顺势靠在柳鸣音怀中。
“可我们若视而不见,又能比刽子手高尚多少呢?”她痛苦地发问。
无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我们把他们葬了吧。”
萧婉儿掐动法诀,在官道旁的林地里挖出一片潜坑,柳鸣音将尸体一一放进坑中。萧婉儿手势再变,挖出的土又回到坑中,扎扎实实地填平。而後萧婉儿又以术法化土为石碑,上面以刀刻字,立于坟地旁。
此处便成了一个小型墓葬区,边缘之地立着石碑,上面写着“无辜受难修士之墓。”
“走吧。”萧婉儿最後看了一眼刚刚完成的墓地,带着柳鸣音离开。
皇帝和太子知道,大型的家族丶佛寺与道观都会给弟子制作命牌,人在命牌在,人死命牌碎。神龙卫修士大量死亡一事,瞒是瞒不住的。
于是皇帝决定先下手为强。
一个金吾卫恰好地路过了事发地,恰好地发现了死者,报给长安令後,又恰好地在长安令赶到事发地时这些死者已经被人安葬。
皇帝给死者所在的各派掌门去信,对其门人的死亡深表痛心,但若是再细究,又一问三不知了。
各受害门派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公开宣布断绝与朝廷的一切往来。可他们本也没什麽往来。
至于满朝文武,则震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