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决山明显不愿谈及这由他挑起的引火自焚黑历史,敷衍地“嗯”了声後继续吃饭。
老太太对他这态度十分不满,絮絮叨叨地细数他各种不靠谱行为,从家长里短再到他的冒险决策。
碗里的菜肴山丘般堆起,方轻茁心不在焉听着对话在耳畔回荡,慢慢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依稀伴随铤而走险,加杠杆,房地産行业泡沫等字眼。
训完儿子老太太把目光投向宝贝孙子,只见他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像是在等什麽重要消息。
“怎麽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方轻茁摇头否认,是压根就没有什麽胃口可言,现在的他独自承受着被各种情绪混合轮番拷打,这份恪守兄弟怡怡的承诺压在他心口喘不来气,也不知道骆姝怎麽样了?有没有可能还在山里苦等?有没有可能还没吃上晚饭?在那条消息过後为何一点音讯都没有?
这些问题钻心刺骨攻打占领他的意识,负罪感沿着每一根血管蔓延滋长。
走神间,他没头没尾地蹦出句:“我最近想养只宠物。”
老太太先是瞥一眼无动于衷的方决山,再放下汤匙,就着慈眉善目地一味迁就:“什麽宠物?小猫还是小狗?”
小不忍则乱大谋,迟迟不降雨却随时会下的不定环境下,方轻茁强行压□□内肆意横行的不安分躁郁。
“一只很漂亮,牙齿很尖的小狗。”
“想养就养呗,要是忙不过来,奶奶替你照看。”老太太善解人意道。
“可它有咬人前科,咬了好多人的前科。”
老太太顿时面露难色,改成了担忧极力反对:“会咬人的养在身边可不行,听奶奶的话,咱换一只养,换一只温和点的,到时候奶奶帮你一起挑,一定帮你挑到只称心如意的。”
“我只要它。”方轻茁墨色瞳孔里蓄起浓烈骇浪,他不是心血来潮突然养一只玩玩,首先没那个时间成本,再者他是打心眼儿喜欢才决定要养。
“它咬过你吗?”
这时,全程不赞一词的方决山冷不防出声,“换句话说,它会咬你吗?”
方轻茁眼底闪过稍纵即逝的不解微光:“这倒没有,相反,它只会咬住我的裤腿摇尾巴吐舌头。”
“这不就得了。”方决山擡脸,恰好捕捉到好大儿眼里少见的一缕清澈,他眉目间仍是云淡风轻,可话里话外尽是意味深长,“即使日後它不小心抑或故意咬了你,你就把它锁起来一点点调教,直到不会咬你为止。”
“这麽简单的道理,还要我告诉你?”
锁?调教?这些关键词的组成仿佛一把通关钥匙,打开了方轻茁内心阴暗世界藏匿已久的牢笼大门。
困扰他许久的失控感终于找到了制衡点,解决不了矛盾,就解决制造矛盾的人。
心防瓦解,方轻茁茅塞顿开,一把捞起桌上的车钥匙动身前往朗月山。
去他妈的,不装了。
管她做没做过对不起顾扬的事,就算做了,他也认。
反正他的友情观……
呵,不重要了。
只要她乖乖呆在他身边,对他一心一意,他就既往不咎也懒得计较过去那些乱七八糟,如若她不愿意或不规矩,没关系,他手把手教就是,多简单的方式呐。
别墅内,灯火通明。
老太太看着头也不回的方轻茁,任她如何叫唤都无法阻止他势要外出的坚定步伐,反之,喊起劲了倒撒起腿跑了起来。
她撤回目光,重新放回自己素来有主意的优秀儿子身上,公司改革她一个花甲老人没有话语权,但小辈们的教育她必须插手,以往她都是旁敲侧击一两句,但这次她不想老方家这麽一根独苗走他的老路重蹈他的覆辙。
“你就一点都不管他?”
为了等那小兔崽子,方决山捱了饿,这会吃饱喝足,慢条斯理的,用很不理解的口吻反问:“妈,以前你和我爸都管不了我,如今让我怎麽管他?”
是啊,她念了四十来年,只可惜方决山从未放在心底,到头来作茧自缚自欺欺人。
“你这样教他,就不怕把孩子教坏。”
谁知他嘴角勾起抹鲜明弧度,显然回忆起什麽深刻往事,继而发出低沉笑声,叫人无故生出一条路走到黑的执迷不悟。
“全是经验之谈,不然您以为您的宝贝孙子怎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