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臭显摆却反被教育店员脸上挂不住,得,怪他多此一举,扯下个透明塑料袋快速装好,换下一个顾客服务。
出来时,方轻茁一眼望到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司机老陈站在车门前朝他招手。
爬进後座,方决山看到他手里买的卫生巾:“女朋友?”
方轻茁也没觉得害臊,大方承认:“嗯,女朋友。”
“上次你提到的咬过人小狗,怎麽样了?”方决山问。
“不咬我不吼我,很黏我也很爱我。”
方决山弯了弯唇角,没发表意见,扫过他,眼尖发现脸颊瘀伤,堂而皇之调侃:“如果是因为这原因不敢回家过年,大可不必。”
“奶奶会担心。”
“担心你和朋友打架?”
方轻茁身形微顿,双手插进兜微微蹙眉瞪向窗外,尽管车窗外什麽人都没有。
瞧出身边渐起的防备,方决山一开始只是随意猜测,没想到真诈出来了,笑道:“和顾家那小子吧。”
方轻茁花了几秒调整自己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转回脑袋,企图用剖析目光分辨他是查到了事情原委还是单纯八卦。
像是猜出他心中所想,方决山无所谓地任他打量:“我不关心起因更不会去查,是你顾伯伯前阵子聊到儿子脸上有伤不方便来拜年,加上管家老二来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
方轻茁以为他会说教一番,但是迟迟没等到。
“你不怪我?”
“怪你什麽?不就是和朋友打了场架,我打小告诫过你,一旦发生利益冲突抑或有障碍拦路,拳头就必须露出来,露出之馀切记拳头有两不能挥,一是弱势群体,那是莽夫作为,不仅胜之不武还有可能惹得一身臊,你没听进去,二是至亲家人,那是畜生行为,天理不容。”
听他如此轻描淡写,方轻茁心里五味杂陈,是啊,他教过他的何止这些。
记得小时候有段时间他特别迷恋动画片,碰上方决山下班还彰显父爱地陪他看完一小集,结束後就问了他一个问题,知道这头狼为什麽吃不上羊吗?
“因为他笨。”
方决山没说错也没说对:“因为吃不上羊的狼只存在于动画片里。”
这段话对于那个年龄段的他来说理解起来颇为困难。
方决山诠释得含蓄又直抨幼小灵魂,“丛林法则里的食物链顶端,没有一个是食草动物,要麽是老虎,要麽是狮子,最差的也是狼,当然,动画片里的灰太狼除外。”
“动物世界也分三六九等,有的占山为王成为国家保护动物,有的沦落动物园混个编制供人观赏,有的只能乖乖躺在围栏里被圈养,等待定期屠宰。”
“你呢,告诉爸爸想成为哪种?”
方轻茁没记住他答了什麽只记得自那天起他就再没看过动画片,同时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的规则和法律建立实际上都是为了限制最底层之人。
方决山中途瞟了眼腕表:“我一会还有个董事会会议,长话短说,啓动资金打你账户上了,剩下的看你自己。”
这才是他此行目的?方轻茁怔了怔,项目啓动的时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长远,没完没了的优化方案,没完没了的试运行阶段,哪一个窟窿不需要钱来填补,别无选择,他动了副卡。
但这笔资金他绝不能要。
从他的犹疑中方决山读出了顾虑,滑着平板上发来的收购内容,“按理说,想让我投资须附带条不成文规定,但你是我儿子,凭借这点,我不要求占股,这笔算我个人名义的借款。”
“就这样轻易打破原则,不像是你的作风。”
方决山放下平板:“那我现在再教你一条,钱生出的钱才有意思,还有原则那东西冠冕堂皇,仅针对外人可见,毕竟,我就你一个儿子。”
“林素肚子里的不是?”
方决山倒很坦荡,付之意味深长一眼:“她肚子里的还真不是。”
不知是不是方轻茁的错觉,方决山和林素搅和在一起,明明就是不争事实,但总表现得洁身自好。对于他的解释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反应可能查过性别,回到林素身上,从那天家宴过後仿佛人间蒸发,说不定保胎去了,反正与他无关。
这个话题过後双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方轻茁得知这段日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大刀阔斧地进行新改革,不少人觉得他都这把地位丶年纪了还爱折腾,也有人评价四十来岁正是拼搏年纪。
“後悔吗?”
没有主语的问题,垂首回复消息的男人却心知肚明。
方轻茁暗暗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能谴责他,但方轻茁是最没有资格指责他的那个人。学校的烂尾楼,过年期间时常出现在楼底的车辆,都能证明。
下车前,方轻茁罕见地让他注意身体,手从兜里掏出准备拉车门,不承想,兜里的小盒子嘭得从口袋里滑掉,给车内二人上了堂自由落体物理课。
两道视线汇成交点,方决山露出个家长八卦小孩的耐人寻味神情,方轻茁面上无波无澜,实际被弯腰快速捡东西动作出卖,就着低头姿势推开车门开溜。
老陈回来後,居然看到後排的方决山在笑,不是短促一笑,而是品尝红酒回甘的连绵不断笑意,斗胆询问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那麽开心?
随即得到个模棱两可答案。
“开心孩子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