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今日,是李胤正式代理听政的日子,东宫殿的人都显得异常紧张,罗三瑥在给李胤穿戴朝服,马公公在旁边对李胤进行一些“嘱托”。
“殿下,您未到弱冠之年,就受命代理听政,意志会动摇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您要坚定心志,不可以疏于政事,继续这样钻研学术,这样以後遇到。。。”
“暖男。。。”李胤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刚醒的微哑,却异常清晰。
马公公的话止住,看向李胤,这个他从小就一直陪伴的主子,他见识过他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也看见先王後去世时孤独无助的殿下,用毒舌来掩饰自己的脆弱,现在他一直效忠的人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不必再受人掣肘,他是真心为殿下感到高兴,但是也感到一丝的惶恐。
李胤的目光看向马公公,说道:“你为什麽要说的这麽复杂?”
马公公有些怔愣,不知道该说什麽。
李胤对着他善意的笑了笑,提醒说:“加油,只用说这麽一句就可以了。”
马公公躬身行礼,顿了顿,一笑,对李胤说:“是,殿下,请您加油!”
“谢谢你!”李胤回道。
晚膳刚过,外间的喧嚣渐渐沉下去,内室里只点着两盏烛火,光线昏黄而静谧。
罗三瑥跪在锦凳上,指尖纤细,骨节分明,正一丝不茍地为李胤系好腰间的暗纹玉带。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微凉的指尖偶尔擦过李胤温热的腰侧。
李胤垂眸看着罗三瑥的发顶,乌黑的发丝打理得整整齐齐,束在玉冠里。李胤喉间微不可闻地喟叹一声,声音不高,“你呢?”
李胤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烛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轮廓,鼻梁挺直,唇线抿得有些紧。他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又问:“没有什麽话想要说吗?”
罗三瑥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玉带扣好,垂手立在一旁,恭声道:“没有。”
罗三瑥擡眸,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她垂下眼睑,语气中含着特殊情绪,“因为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李胤弯腰凑近她,暧昧的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本殿会的!”
“太子殿下驾到——”
天光熹微,太和殿的朱漆大门敞开着,却没半点往日的朝贺声。
李胤踏着朝靴拾级而上,身後随侍的脚步刻意放轻,靴底碾过金砖,在这空旷殿宇里竟显得格外刺耳。
他原本嘴角还噙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可目光扫过空荡荡的丹墀,那点笑意倏地僵在脸上。
御座孤零零地立在殿首,鎏金的龙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阶下百官的位置竟无一人,连常站在角落的史官都不见踪影。
“这是。。。”随侍里有人忍不住低呼半声,立刻被身旁的人用眼神制止。
谁都看得出,李胤脸上温和的假面正在寸寸碎裂,眉峰攒起,肩背绷紧,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跟着沉了下去,压得人喘不过气。
只有东南角的柱後缩着个小内侍,青灰色的宫服洗得发白,身子颤抖。
他大约是第一次见这阵仗,头埋得快抵到胸口,双手死死攥着托展,指节泛白,只敢用眼角馀光偷瞄着缓步走来的李胤。
李胤的脚步不疾不徐,他穿过空旷的殿中,靴底叩击地面的声音一声声敲碎寂静,直到在小内侍面前站定。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小内侍的肩膀猛地一缩,几乎要瘫软在地。
“他们人呢?”
三个字从齿间挤出来,没有刻意拔高音量,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李胤垂眸看着脚下抖得更厉害的小内侍,方才还带笑的眼此刻深不见底,那里面翻涌的不是暴怒,而是一种更让人胆寒的平静。
小内侍被这声问话惊得浑身一颤,喉咙嗫嚅,张了几次嘴都发不出声音,牙齿打颤,在这死寂的朝堂里清晰可闻。
李胤不等内侍回话,直接打开紫檀木托展上的卷轴,指尖刚触到紫檀木托展的边缘,内侍便下意识地躬身,李胤的动作未作半分停顿,他径自拿起最上层那轴牙白绫卷。
“吏部尚书,”他展开卷轴的动作极快,大致溜了一眼,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言消化不良,难赴朝会。”
侍立的内侍们屏着气,不敢说话,罗三瑥的眼角馀光瞥见李胤捏着卷轴的指节微微泛白。
李胤随手将那卷丢回托展,又抽起一卷明黄封皮的,粗略一看,“户部尚书,”李胤的语调依旧平稳,可声音里已多了丝冷意,“称夜半发热,头晕目眩。”
“啪”的一声,卷轴被掷在托展上,与前一卷撞在一起。他不等底下人有所反应,指尖已挑住第三卷的流苏,“还有这个,”李胤的声音终于破了平静,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荒谬,“工部侍郎,竟言身起皮疹,恐惊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