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一颤,从口腔中品到了鲜血的味道,把那点血当做是糖,若无其事吞了下去,突然觉得心脏的跳动更加有力,像是得到了鼓励,他分不清那是勇气还是兴奋或者刺激。
他一步一步盯着那屋子,脑子里什麽也没想,只觉得有些发热,或许是周围太冷了,总之,往前走了进去。
他推开小木屋的门,里面有一个苍白的人。
他几乎怀疑那是幕後黑手或者一张剪成人形的纸,倒吸一口凉气,止住了自己的惊声尖叫,定睛一看,那个人转了过来。
原来是以撒。
原来是以撒。
他松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这样庆幸自己见到的人居然是以撒。
他这副样子要是落在平时的自己的眼里,一定会被狠狠骂一顿,因为他看不惯以撒,更看不惯在以撒面前感到庆幸的自己。
看不惯以撒是因为,他觉得,明明以撒比他嚣张,说不好听的话也在他前面,试图阻止白天明继续使用卡牌娱乐,也在他前面。
凭什麽,白天明不惩罚以撒,惩罚他?凭什麽白天明不把卡牌给以撒,反而要给他?白天明就那麽讨厌他,那麽喜欢以撒?
不管是作为臣子,争夺白天明的宠幸,还是作为倒霉蛋,分摊卡牌的糟糕之处,他都觉得,这不公平,所以,他讨厌以撒。
“你是什麽意思?”约书亚紧紧盯着以撒,用充满了偏见的目光,仿佛盯着毕生仇敌,冷冷向他问。
以撒用一种极其挑剔的目光,如同在世界级的比赛上作为裁判检查一只毛发油亮的黑狗,把他看了看,皱了皱眉,不太满意,但也没什麽办法,因为大概挑不到更好的了,只能捏着鼻子,勉强用用,似笑非笑问:“你既然来了,难道还不知道?”
“你不肯直说?”约书亚挑了挑眉,充满居高临下的不屑道:“原来你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我不应当对你寄予任何希望,更不应当试图从你这里汲取勇气,是我的错,我现在就走。”
他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以撒在他身後,慢悠悠注视着他的背影,如同胜券在握一般,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带一点冷笑,冲他讥讽道:“我以为你是多麽的聪明,所以听得懂我的话,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只蠢狗罢了。”
约书亚当即转过身来,怒气冲冲走到他面前,把脆弱腐朽的木质地板踩出敲鼓似的噔噔噔的响声,大声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以撒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他,却仿佛是他跪在自己面前,一脸胸有成竹的微笑,慢条斯理道:“明人不说暗话,咱们来讨论一下,那件事的可行性吧?”
约书亚眼睛一瞪,眉毛挑了起来,往後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了,整个人冷静得如同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他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以撒,像是在判断这个人是否可信,以撒坦然坐在那里,任由他打量,等待他的思考决定。
约书亚眨了眨眼睛,挪开目光,有些犹豫。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以撒冷笑着看他,慢悠悠说,“你要是总也想不出来,我就要走了,我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这里等你的。”
约书亚便也冷笑起来:“难道我来这里就不冒风险了?难道你不知道我今天刚刚抽出来一张纵欲卡?如果那张卡现在还没有折断,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你以为你能成功逃脱?你以为你能毫发无损?”
以撒收敛了脸上的冷意,像是听见有人说要用奶油来撑死他,带点儿仿佛从白天明那里得来的兴致盎然,注视着约书亚,目光含着若有若无的轻蔑,微笑道:“我知道那张卡已经折断了,不然,你不会从宫殿离开,就算你愿意,陛下也不会放过你。
你与其在这里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要论危险,卡牌在你手里,陛下注视着你,你向神像祈祷希望折断一张力所不能及的卡牌,谁比你更危险呢?
至于来到这里所冒的风险,陛下毕竟还想看你折断那些卡牌,不会轻易杀死你,除非你一定要做些他不能容忍的事,那不怪我。
所以我来到这里,所冒的风险比你大,更何况,你之所以愿意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那件事?既然是为了那件事,这点风险是你应该受的,我只不过是——”
以撒顿了一下,垂下眼帘,遮住漆黑的瞳孔中令人惊恐的幽深的黑暗,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冷冷笑道:“给你一把开门的钥匙,你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事情暴露,死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