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好笑吗?”骆姝托起他红润双颊,拉低下来些,“完了,不会真烧糊涂了吧。”
“我没事,不严重的。”
“严重!”重新覆上只增不减的灼人脑门,“好不容易正常了,可别一夜回到解放前。”
方轻茁哭笑不得。
“不行,赶紧先把药吃上。”说着手忙脚乱地拆开盒退烧药,自个研究说明书,把剩下的一板药扔给病号,等她研究完擡头再看,方轻茁已经掰出粒药丸,不就水直接塞进嘴里生咽。
“你怎麽吃了?”
“不是你让我吃的吗?”方轻茁一脸无辜。
她上手:“哎呀,这药不能空腹吃,快吐出来。”
要不是方轻茁说已经吞了,这会儿应该到胃里,瞅她这架势,势必准备抠嗓子眼进行催吐。
气得骆姝将这不省心的戆度尼子打发到客厅,自己则套上围裙泡在厨房煮粥,掩耳盗铃和他分享先上车後补票先例,同理,只要没有分解,就还有补救馀地。
有没有补救馀地,方轻茁不敢茍同,不过,身体里的药力渐渐起效,他切身体会。
整个人昏昏沉沉,眨眼频率变得频繁,他目不转睛追随对面开放式厨房里那抹为他忙碌身影,开着水龙头反复淘米,真是难为她了,他都不清楚他家寸草不生的厨房有这玩意儿,然後两片唇瓣张张合合,搭配手势动作,声情并茂讲诉上来时发生的事:“方轻茁,你们小区楼下是不是有条流浪狗?没拴绳,逢人便叫,跳起来大概有我这麽高,那牙口张起来起码能塞下一口锅。”
活灵活现的表情像鈎子一样勾着他。
“它咬你了?”
“没有。”骆姝搅着砂锅里的白米粥,抽空投来视线,“不过它吼我,还龇牙。”
“可能这就是没有人要它的原因吧。”方轻茁有感而发,话里却藏着隐晦。
午後阳光懒懒进窗爬上眉梢,他偏头去望,立马有空气往耳朵送来异议。
“它又没真咬人,不能一棒子打死,凶是凶了点,说不定就是任性偷跑出来找不到主人一时应激罢了。”
暖阳迷眼,睫毛轻颤着,许是药效发挥到极致,方轻茁眼皮愈发沉重,在意识沦陷前,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生根发芽。
“方轻茁,怕太甜我只放了一勺糖,你先尝尝,不够再……”骆姝端出碗热气腾腾白粥,後话在看到静静躺在沙发的男人时猝然一断。
眼皮沉阖,似不舒坦眉心微折几分,一手抱着抱枕置在胸前,一手虚握成拳垂落在沙发边缘,像是彻底入眠。
时光流逝,室内光线褪淡,方轻茁这一觉睡到太阳落山硬是没有要醒来迹象,骆姝三心二意,2倍速的电视剧一集接着一集,剧情没记住个大概,倒是一有风吹草动就朝另一头瞟,禁不住好奇心作祟,退出手机页面蹑手蹑脚靠近,宽大沙发里,方轻茁嗜睡如故,额间因生着细汗浸湿了少许黑发,呼吸节奏平缓,白净面色也恢复常色,看样子烧退了。
好不容易掌握主动权,趁他半昏半睡,对着他可劲指指点点,小嘴叭叭不停说了很多抱怨的话,什麽你也有今天,什麽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她这样称职的女朋友,属实他身在福中不知福,音量很轻几不可闻。
自始至终,沙发上那位无知无觉,对周遭发生所有浑然不明,宛如案板上的鱼任人蹂躏。
过完嘴瘾,骆姝见好就收,趴在一旁细细打量方轻茁难得的人畜无害一面,不比五官神韵鲜活起来的抓眼,第一时间侵略你的所有感官,静态下,不可一世眉宇藏匿的缕缕愁思终窥见天光,莫名联想起一生含蓄的中国人笔下,美术史里一半之多的写意画,不苛求工笔细琢,寥寥几笔,三两墨斑,展其意叙其情。
这副不可自理模样的确少见,机不可失,骆姝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功能,为了追求拍照效果,甚至于大着胆子爬上沙发为艺术献身,各种刁钻角度找构图找机位咔嚓咔嚓一顿怼脸拍。
期间,一绺弯曲碎发戳在眼角上实在有失美感,她秉持敬业精神伸手去做整理,手腕伸到一半猛地叫人擒住。
这动作快得毫无预兆,骆姝没有防备,登时失去支撑力朝下猛扑,等她爬起来,方轻茁不知何时醒来,原本涣散眸光也重新渡上往日不好糊弄色彩。
一时间,一股大眼瞪大眼的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骆姝贯来不擅长弯弯绕绕,现在是她骑在人身上,一病号身上,重要的是还让正主逮个正着,这该如何狡辩是好?
“呀,你眼尾有颗小痣。”她佯装惊讶,企图搪塞过去,说着还上手点了点位置,“你知道吗?”
底下的方轻茁不语,一而再再而三压下喉间痒意紧盯骆姝不放。
他那有颗痣他当然知道,还用得着问他?这拙劣的混淆视听方法他都不想明着拆穿。
骆姝挤出道不失礼貌微笑:“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会?我绝不打扰你了。”
“不用,早醒了。”
“什麽时候?”
方轻茁突然很想摸摸被她碰过的地方,指尖偷偷蜷缩了一下,最终还是作罢:“你哐哐拍照,开闪光灯的时候。”
骆姝笑容凝固:“那你刚才怎麽不继续装睡?”
“怕你扇我。”
不是,她到底哪里表现出爱打人了?
“为什麽?”
“因为我活该。”他轻飘飘答。
这一番自知之明成功将骆姝整自闭,一下子竟有点转不过弯来。
方轻茁偏偏这会含情脉脉喊住她:“骆姝。”
“嗯?”
两具火热躯体虽隔有抱枕,但说不上来的紧绷。
“捂了一身汗,我想去洗个澡,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