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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破冰的曙光（第1页）

第三十六章破冰的曙光

那场秋日的风暴过後，馀一和徐言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寂。馀父馀母的沉默如同冬日的冻土，坚硬而冰冷。馀一严格遵守着“减少接触”的宣言，除了偶尔一次简短到近乎程序化的“平安”短信，再无其他。徐言看着馀一每次发完短信後略显紧绷的侧脸，心疼却也无能为力。窗台上的绿植在暖气旁依旧翠绿，徐言研究的新菜谱偶尔能让馀一公寓飘起温暖的香气，但那份无形的压力始终笼罩着两人。

时间在日历上缓缓流过，金桂的甜香早已被凛冽的北风卷走，梧桐树枝桠光秃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冬日的萧瑟更深了。

这天下班後，馀一正在书房处理邮件，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母亲张玲艳的名字。馀一微微蹙眉，划开接听。

“小一……”电话那头，张玲艳的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丶刻意维持的生硬，“……最近工作忙吗？天气冷了，注意添衣。”典型的丶没话找话的开场白。

“嗯，还好。您和爸也注意身体。”馀一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一阵尴尬的沉默。张玲艳似乎找不到下一个话题，最终匆匆说了句“那就好，挂了”，便结束了通话。

这次“关怀”电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没有激起多少涟漪。馀一并未多想，只当是母亲按捺不住的试探。

几天後，电话再次响起，还是张玲艳。这次她的声音听起来更真实一些，带着明显的疲惫和困扰：

“小一，妈最近……唉，被一个项目搞得焦头烂额。”

“嗯？”馀一放下鼠标。

“是省里的重点文化工程，《古韵新生》。要把那些经典诗词的意境，用数字化的方式呈现出来……想法是好的，可实施起来太难了！”张玲艳的声音充满了挫败感，“……现有的视觉方案被评审组批得一无是处！说太死板，像老学究的PPT，完全没有诗词的灵气和意境……眼看截止日期就要到了，整个团队都快绝望了……”

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项目的难点，如何用现代技术表现“月落乌啼霜满天”的寂寥丶“大漠孤烟直”的苍茫……语气里充满了作为项目核心扛着巨大压力却束手无策的焦虑。

馀一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提出任何建议。他能感受到母亲这次是真的被难住了，这份焦虑是真实的。徐言戴着耳机，但游戏音效掩盖不了电话里张玲艳提高的声调，尤其当“视觉方案死板”丶“没有意境”丶“大漠孤烟直”这些词断断续续飘过来时，作为UI设计师的本能让他竖起了耳朵。

又过了大约一周。一个工作日的晚上，馀一和徐言刚吃完徐言做的热腾腾的番茄牛腩面。手机又响了，依然是张玲艳。这次，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一种近乎无奈的恳求，那层知识分子的矜持在巨大的项目压力下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小一……妈知道不该打扰你……但是……《古韵新生》那个项目……视觉这块实在卡死了……”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的颤抖，“……我们团队弄了几稿，评审组都不满意……现在连方向都没了……你……你在科技公司，认识的人多……有没有……有没有懂UI设计，特别是那种能搞点创新丶懂点古典文化意境的……朋友或者同事？能不能……帮忙看看现有的稿子，哪怕提点思路也好？……妈实在是……没办法了……”最後几个字，几乎带着哽咽。

这一次，馀一没有立刻回答。他擡眼看向餐桌对面的徐言。徐言正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担忧，反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专业设计师遇到高难度挑战时的兴奋和跃跃欲试！他放下筷子，对着馀一无声地丶用力地点了点头，用口型说：“我可以试试！”

馀一心中了然，对着电话平静地说：“妈，您别急。我认识一个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的设计师朋友。您把现有的方案和具体要求发我邮箱吧，我请他看看，但不保证一定有办法。”

张玲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很快将项目资料丶现有被批的方案和评审意见打包发了过来。

徐言拿到资料後，立刻像换了个人。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台灯亮到深夜。屏幕上不再是游戏画面，而是铺满了各种诗词解析丶历代名画丶以及他构思的视觉草稿。他反复研读目标诗句，寻找最能引发共情的“意境锚点”。他摒弃了那些具象堆砌的失败方案，专注于用抽象的丶富有情绪感染力的粒子动态系统去构建意境空间。

几天後，徐言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却精神奕奕地把馀一拉到电脑前。他没有做完整的方案，而是针对其中两句最核心丶也是评审意见最集中的诗句——《枫桥夜泊》的“月落乌啼霜满天”和《使至塞上》的“大漠孤烟直”——做了两个概念性动态视觉Demo，并附上了详细的设计思路阐述文档。

《枫桥夜泊》Demo：深蓝与银灰的粒子流如同冰凉的江水缓缓流淌，弥漫的冷银色粒子营造出“霜满天”的寒意与朦胧感，几点孤零零的暖橘粒子如同寒夜中的渔火，在特定的节奏下微弱闪烁，模拟“乌啼”的断续感。整体氛围寂寥丶清冷，但暖橘粒子又带来一丝微弱的生命感和视觉焦点。

《使至塞上》Demo：广袤的金沙色低密度粒子构成荒凉大地，一道极其凝练丶边缘清晰丶粒子密度极高的暖棕粒子流，以一种稳定而略带滞重感的动态垂直升腾，象征着“孤烟直”的孤绝与力量感。背景是渐变的丶从昏黄到深紫的辽阔天幕粒子层，暗示时间的流逝。整个画面充满苍茫丶孤寂丶雄浑的意境。

文档中，徐言详细解释了他的设计理念：“情绪粒子流”——用粒子系统的色彩丶密度丶动态丶节奏等参数，直接模拟和传递诗词的核心情感基调和意境空间，而非图解字面意思。他分析了为何选择这样的粒子表现，如何对应诗句中的意象（如“霜满天”的弥漫感丶“孤烟直”的凝练与垂直感），以及参数调节如何影响整体情绪（如粒子流速变快会削弱“孤寂感”）。

“只做了两个demo和思路，够吗？”徐言有些忐忑地问馀一，“我怕做全了万一方向不对白费力气。这样如果他们觉得思路可行，再细化也来得及。”馀一仔细看着屏幕上的动态效果和那份逻辑清晰丶充满洞见的设计文档，镜片後的眸光充满赞赏。他揉了揉徐言的头发：“足够了。非常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