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想要知道,他的选择到底对梁曼韶来说意味着什麽。他对于梁曼韶来说,又意味着什麽。
梁曼韶听明白他实际想问什麽,说:“没有指标。你不必为我担心,这件事谈不拢,我没有任何损失。”
“真的?”
“真的。”
“那就好。”
梁曼韶低头看手中酒杯,忽然又想起初见面时,林煦将她的iPod藏到自己的衣兜里,替她背锅。
“那如果我接了Spark的投资,我们就也算是同事了吧?我们,要申报利益冲突吗?”
轻巧一个问句,酒杯间的来回又脱离生意,披回粉紫色的暧昧面纱。
梁曼韶擡眼看向林煦。那双眼中的神色林煦未能看清,但她话语中的轻松他是听得清楚:“还不用。”
还,不用。
猫尾巴一样往林煦的心头扫一下。
话未说透。
林煦偏要将这话问透:“那比如呢,什麽情况用?”
梁曼韶手腕轻巧翻转,在两人中间划了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话语不答,可动作已经把该说的全然表达:老同学这条线,未越过时不用,可线已经在这里,越过了,麻烦自然接踵而至。
他侧身前倾,已然贴近梁曼韶刚刚在半空划下的界限。
“要真要申报,你会有什麽麻烦?”
“您好,您的威士忌酸。”
刚要说出口的话被上来的酒打断,服务生放下酒转身离开,将刚才林煦好容易得到的势头也一并收拾在托盘带走。
梁曼韶笑着摇摇头,躲过方才的问题,不等林煦捡起话头来,将话题一转,抛出另一个疑问句:“Spark在你手上的选择里,算前几?”
随着这话语出口,梁曼韶手上的杯子往桌上一放,人往後一靠,带着刚刚她划的界限远离。此时酒还剩大半,月未至中天,可她已经是就此收拾的姿态,她双手抱身前,不打算再继续与林煦隔着面纱试探。
此时此刻不像是月下氛围暧昧的酒吧,这小桌两边与灯火通明一览无遗的会议室毫无区别。
这夜还未深,林煦也不着急在刚才那点上追究过深,他回答:“坦白说,Spark的条件是最好的。只是……我还有别的顾虑。”
他话说得足够清楚,可梁曼韶置若罔闻,又问:“你创业,最想要的是什麽?”
林煦顺着话反问:“你来谈投资谈并购,连底都没有摸清楚就来了吗?”
“你们三个人,除了在行业峰会拉投资,别的都跟铁桶一般。要是做背调,只怕找到我已经是算成果斐然了。”
“那你这个高价值信息来源,觉得我会因为什麽想要创业。”
梁曼韶垂眼思考,开口却没有先说林煦,反而是提起沈致诚:“听说沈致诚家一直想让他回广州去继承家业,闹得连他读硕士最後一期的学费都断了。”
“说起沈致诚这事,要不是因为他家里给他断供,也不一定会有现在的我们三个。”
“哦?怎麽说?”
“也不算很曲折。沈致诚当时没钱又不肯低头,在我家睡沙发,我早就自己接各种活给人写App写网站。他加入,慢慢地就有自己做App的想法了。”
梁曼韶点点头:“所以他彻底跟家里断了,不打算回去了?”
“难说。他家里生意都是他大哥在打理,他是因为跟他哥理念不合,这才不肯回去。以後的事,都不好说。不过眼下呀,是能让他有钱有事的,任何地方他都行,有钱能使他推磨。”
梁曼韶笑问:“那另外那个呢?後面读大学认识的?听说也是你同学。”
林煦知无不言,答了是,还直说洪广澜是北京老土着,是个银钱不缺,但半分气受不得的,只求清清静静做事,那就万事大吉。
合夥人底细全然供出来。梁曼韶毫不遮掩,再问:“那你呢?你都回国了,不打算回广州吗?”
林煦不答。
“我记得从前你家里人是让你去学金融学管理,你去多伦多的时候,读的也不是计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