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数次偷看谢怀千,谢怀千居然并不受影响,依旧按部就班,事无巨细地聆听臣子的汇报,再予以点拨,宛若不知今日要发生什么。
竟不知谁才是皇帝!
苦熬到巳时,几乎都要下朝了,还不见闻淇烨的影子,李胤愤懑难言,攥着拳仿佛生咽黄连,几乎要以为闻淇烨逗他呢。
正当谢怀千准备抬手呼唤众人退朝,目之所及一道如竹高拔的绯红身影自金銮殿的尽头快马加鞭而入,身后裹挟着如潮兵马。
怎么能进得来?这可比剑履上殿严重得多!这便是谋反!诛十族也不够死的!
文武百官皆惊骇以对。闻径真腿都看软了,眼一直几乎要死过去,老相识章笃严忙扶着他薄立的腰背,微皱着眉望着朝廷的不速之客。
然而此时最该动的执金使,巡风府都不动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两股势力都不动弹,御前带刀侍卫佯装护驾持刀往前走了几步。
终于得救了!
“都别动!”李胤霍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抬手拦住带刀侍卫,十二旒冕冠下双目炯炯地注目前方,高喊道:“诸位,朕终于盼得闻爱卿归!”
快,快,谢怀千就在他身边!
捉拿这妖后,将其斩首御前,用他头颅的血祭我的路!
李胤掩饰不住的亢奋,带了些恶念的嘲弄瞥向谢怀千,笑出了声。
谢怀千起初只是平静地看着前方。
在闻淇烨望向他之前,发现李胤望向他之后,他错开眼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慈爱睨着李胤,主动起身挡在了李胤前方,轻曼道:“胤儿,站到母后身后。”
又在装模作样了。
李胤恶心得吞了几个苍蝇也不止,但没关系,今日他势必叫谢怀千知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笑了笑,随谢怀千的意好了。
只见马上飞来客轻巧地驰骋至白玉丹陛前,提着一柄剑迅捷下马,三步上了金銮殿,长驱直入,勇猛无前,闻淇烨拔剑出鞘,走到文武百官之间,不看谢怀千,反倒看着李胤,高声道:“陛下,微臣救驾来迟。”
你这是救驾?!
闻径真气急败坏却难发一言,长髯抖个不停,而李胤脸上愈发光彩照人,他微微一笑,藏在谢怀千身后勉力地朝闻淇烨伸手,孩子一般欢快道:“磐礡,朕在这儿!”
闻淇烨走到御前带刀侍卫之前,侍卫简直将他包围得水泄不通,李胤急得不行,搡开谢怀千高呼道,“都叫你们别动!”
御前侍卫一头雾水,但也都没敢动了。
谢怀千颇具深意地睥睨着闻淇烨,而闻淇烨也挑眉回望他,剑拔弩张,寸步不让。他从重重包围之中两步上了御阶,众目睽睽之下,李胤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口型呼道:斩杀相柳!
倏忽间,李胤只瞥见那抹白刃银光自眼前一扫,心脏剧烈搏动。
然而他抻直了脖颈,怔然发现,闻淇烨竟然将那把剑横在了他喉结之前。
他恐慌地向上瞪着眼,不敢喊救驾,甚至不敢咽口水,唯恐汗毛叫剑刃削掉一截。
他死都没想到,这无眼的刀剑居然不是朝太后去的,而是朝着他来的。
李胤别着腿,一股尿骚味弥漫在御前,他哆哆嗦嗦,清涕从鼻孔流出。
谢怀千再度将他揽到身后,强硬又坚冷道:“闻部丞携兵入内,该当何罪?”
闻淇烨却玩味地说:“回陛下的话,小臣方才说了,因为救驾所以携兵入内,这也要给臣定罪吗?”
陛下?